夏夜微风徐徐,满天繁星,没了白日的炎热,天刚擦黑,屯里人用过晚饭,开始走出家门出来乘凉。
毛小孩有毛小孩的节目,老人也有老人的交流圈,这不,不是摇着蒲扇,就是拿着长烟斗一遇上就唠嗑。
今晚关大爷与往日无异,到了点,他也晃悠到屯西口老树下,几位老伙计正唠嗑唠得起劲儿。
“今年风调雨顺水充足,庄稼地里面长的好哇。”
“麦穗儿个顶个的饱满。”
“那苞米棒子才招人稀罕呢,哈哈……等收割再顺顺当当的,今年能过个好年。”
几位老人脸上与语气中是如何也掩饰不住喜悦,还没到八月,随便抓一把麦子已经沉甸甸,玉米棒更是又大又长。
只要过了八月十五,就能收庄稼,然后开始晒粮食,忙碌一年的收获就在眼前,如何不高兴。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根深蒂固执念,要不是现在讲究破除迷信,他们倒是觉得如今该是去祈祷土地公公接着保佑。
山有山神,土地自然有土地神,其实基本村村都有。原来的靠山屯就在前屯(王家庄)还有个小庙,就是土地庙。
说是庙,那可不是书上说的那种规模很大的庙宇。这其实只是农村各屯像征性的用木板或用砖、土坯垒的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地方。
一到逢年过节就打开庙门,靠山屯的老老少少会到里面供上自己的供果期,然后烧香还愿,祈祷土地公公保佑让今年顺顺当当的,风调雨顺的来一个丰收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闲杂时间也供本村死人时,丧家去那里报庙、哭丧、烧纸,送浆水什么的。因此,每逢村里的老娘们发火哭骂的厉害时,就常常一句出现口头禅:“哭啥哭!你报庙啊?我还没死呢!”
可如今嘛,那小庙早已荡然无存不说,就是有这想法也在各自心里,几位老人默契地无人露出一字半句。
看着精力十足还在满屯子跑着耍着的毛小孩们,这有老人感叹了,“他们这辈子可是过上安稳日子。”
“哈哈……谁说不是。这往后要是都这么风调雨顺的,年年丰收,如今又天下太平了,那真是不用愁了。”
当然,这样的期盼人人都有,但说实在话,要想以后年年像今年这样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可十年也碰不到一回。要是年年都丰收的话,农民早就衣食无忧,何必过得这样苦哈哈的呢。
你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家活,就不知何谓粒粒皆辛苦,更不知道粮食的可贵性。这才几年?
附近村庄从关里逃荒过来的大有人在,一个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能值二三十斤苞米面就不错了。
几位老人每人叼着烟袋吧嗒吧嗒抽,好家伙……整得老树下就跟熏了艾蒿堆似的烟雾缭绕。
可是每个人抽烟归抽烟,但老眼还是很利索,见到关大爷过来坐到还有些温热的石头上,这不,又有换了话题。
“咋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个老杂毛躲在家里自个偷乐呢。”
关大爷将烟袋锅放在石头上磕了磕,把那些没有燃尽的烟灰弄掉,“你个老小子一开口就没好话。”
“瞅瞅,这老家伙臭得瑟上了。”
“哈哈……合该他得瑟。今儿心里美吧?”
关大爷惊讶地看了看大家伙。
此时梁大爷正摇着一把蒲扇从村东头也晃悠过来,“你在这呢?你这老小子可真有福气。”
“儿孙出息,他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是啊,老哥的后福大着呢。你家三小子不得了啊,小两口原本就勤快,这会俩孩子也上来了。”
“俩孩子也是随了他们老子那个机灵劲儿,老药头,你说是不是?乖乖,才多大点的孩子。”
“哈哈……确实。那俩孩子跟我小孙子一个样儿,甭瞧着小,性子稳着呢,一过来帮着我收拾院子,遇上啥草药问了就记得。”
“这老小子,啥啥都不忘带上你那小孙子。”
“不怪他瞎得瑟,没听他都说了他小孙子都给他买了啥?”
关大爷听得不知不觉,一时又不好开口询问,无声地笑了笑,低头从腰间拿下一杆小眼袋。
打开的布口袋里面旱烟叶上面有烟梗子,你必须得把烟叶掰下来,然后弄碎着才能放在烟的锅里面抽烟。
烟叶可是相当干燥,烟叶掰碎了容易到处飘洒,因而在外面都习惯将烟袋锅伸到袋口里面,用大拇指将碎烟叶压实。
梁大爷见状摸了摸石头坐到他身边,“你家老三那俩孩子跟着马老哥学挖草药,今儿把队里的债给还了。”
正在捏碎烟叶的关大爷一个不小心,一片烟叶刚掰个半碎,就如吸进了胡椒面儿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连带着梁大爷也跟打了两个喷嚏,“阿嚏……你这烟叶子不是你自个种的啊?味儿咋这么冲?”
关大爷连连挥着手,一边打喷嚏一边说道,“好烟才冲,你要不要来一口?”
“我抽不惯。”梁大爷吓得连忙摇头,“你家老三可算把债给还了。哈哈……还真是无债一身轻,这小子走路都带着风。”
关大爷顿了顿,点了点头,点着烟袋锅,使劲吧嗒两口,几股青烟冒出来,“是啊,我不用愁了。”
梁大爷笑笑,“你何止不用愁,享福还在后头。刚我去了趟你家老三那,知道他一家子在干啥不?”
关大爷又使劲吧嗒两口。
“他媳妇在搓绳子,他闺女在纳鞋底儿,这小子呢,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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