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慢慢闭上眼睛,自己却无能为力。坚持不到一个月,宁家勋在剧烈的肝痛中停止了呼吸。宁静“哇”地一声哭出来,连声呼喊着爸爸,整层楼病房都能听到一家人悲切呼唤。
宁秋水作为家里最长男丁,担纲起了父亲后事料理责任。他一个人默默地在病房里给父亲擦了脸,换上崭新衣服,租了车拉回卧龙乡,下车装进棺材,沉稳地招呼着同村老乡抬着父亲回家。宁致远戴着孝布,一路撒着纸钱,每走一步他觉得异常艰难,这是他人生中最沉重的回家之路。
宁秋水找来道士先生,测算父亲上山的日子。致远妈说,你爸早就看好了一块地,就埋那里吧。宁秋水和宁致远爬上对面山坡,到父亲指定的地点一看,半山腰的地块正对着家,父亲这是要好好看着孩子们长大,两兄弟止不住泪流满面。
凌晨,天黝黑阴沉,下着淋淋细雨,寄托着所有人哀思。宁秋水端着灵牌走在前面带路,八个壮汉抬着棺材,沿着山路慢慢往前走,道士先生不时的敲响锣鼓,吹响唢呐,悲情的声音响彻山湾。他两眼一直淌着泪,以后再也没有了爸爸。
棺材入地后,需要清棺。在道士先生的指导下,宁致远两兄弟跳进墓穴,紧紧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哭喊着呼唤。既定的下葬时间快到了,送山的同辈催促赶快上来。两兄弟泪流满面,握着父亲手怎么也舍不得放下。最后,在人们使劲拽拉下,他俩爬出来,慢慢盖上了棺盖。
堆好坟墓,人们开始下山。宁致远坐在父亲坟头,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会。宁秋水拉起他,走吧,回家,还要感谢奔丧和帮忙的。宁致远一步三回头,眼泪再次模糊双眼。
按照习俗,凡是白事是带煞的,需要主人家给前来奔丧的人挂红,然后摆上酒席吃饭,才能保佑奔丧人的平安。两兄弟一桌一桌地去磕头,说着感谢的话。
人群散去,致远妈说,你们三个都长大了,以后靠你们自己,好好地记住你爸的话,为你爸争口气,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去睡会,你们也去睡吧。宁致远从小跟妈亲,陪着母亲去卧室,帮着掖好被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书桌旁,眼泪就下来了。宁秋水走进来说,莫哭了,父亲走了,也是他的命。宁致远抬起头说,哥,我们再也没有爸爸了,让我哭吧,我把眼泪流干,以后就不再流泪了。宁秋水拍拍他肩膀,出去了。
宁致远是不幸的,少年丧父的悲痛突然降临,没给他任何准备的机会。他知道,以后的人生路没有父亲的指导和叮嘱,就会像一个黑夜里没有电筒的人,每走一步靠自己去摸索,不管摔多少跟头,也得自己慢慢爬起来。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他在巨大的悲痛中沉沉的睡去。没有父亲撑伞的孩子,只能在风雨里奔跑。对于他来说,现在父亲去世,自己必须尽快成熟起来,这个家需要顶起来,特别是母亲,需要照顾,这是父亲的遗嘱,也是自己的责任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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