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前来复命的公公说,晏首辅捎了一句话与皇帝说。
是什么狗屁混账话,莫不是和阳缕在一起久了,也沾染上阳缕那些胆大包天的坏毛病?
轰走抖抖索索的公公,自斟自饮喝了不少酒。
“陛下醒了?”翩秋出现的不早不晚,刚刚好。她总是这样恰到好处。
“在这伏案不舒服吧,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会?”
“不必了,最近事情多。”
翩秋没有再劝,从桌上拿了杯子倒入新泡好的茶水,将酒罐放到外头,然后守在书房里。
刘月盈在看雨旗军上报的折子,与江南郡有关。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啪的扣在桌上。
“翩秋,你说,一个官员势力越来越大,该如何是好?”
“奴才觉得,应该先干扰其视听,再断其臂膀,最后铲除所有筋脉。”
“他的筋脉,在朕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编成巨网渗入大兴朝堂之中了。”
翩秋心中了然,点头说:“奴才听奶娘说过,农村杀猪之前,要先转移它的注意力,干扰它看到刀子。如果直接挥着刀过来,它会叫唤的非常厉害,到处瞎跑,甚至还会把人撞伤;至于剥皮抽筋,那必须放在最后。”
刘月盈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腰间玉佩,一边思考一边说:“臂膀和筋脉都不能着急,要一击致命才行;但是干扰视听么,他的视听既然在江湖中,就要靠江湖来解决。”
“陛下向来都不插手江湖的事,怎么突然有了江湖的势力?”翩秋有些惊讶的问出口。
“只不过是借一个江湖中人的能力,在江湖上去解决佞臣的耳目而已,他们再怎么闹,只要不威胁州郡行政,朕才懒得管。”漫不经心的开口,似乎借刀杀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陛下好像完全不担心南蛮这次入侵,和那个沙钰还有阳丞相,真的没有关系吗?”
“和她没关系,和阳缕更没关系。”刘月盈想也不想的回答,“胡中立这个老贼,和曾铭一起与江南富商勾结,让江南郡的人不知偷了多少税,他们自己中饱私囊吃的满脑肥肠,也不怕撑死。”
“陛下息怒。”
“息什么怒,如果不是阳缕策划了一份完整的重铸铜钱提议,恐怕百姓早就因为吃不上饭揭竿而起。这时北羌若是南下,大兴撑得住吗?他胡中立换个主子还能继续逍遥,天下姓什么和他也没关系,说不定他还有让天下姓胡的野心呢。”头因为激动又有些恍惚,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翩秋绕到椅子后面给刘月盈按摩太阳穴,岁月涤荡着忠心与沉稳:“陛下消消气喝点茶,这两天太医说了许多次,总是发怒不利于龙体康泰。”
刘月盈低声叹息,声音轻飘飘的悬在空气中。
“他与曾铭沆瀣一气都该死。曾铭当年太嚣张,敛财之后把自家祠堂建的比太祖高祖还要豪华,朕能忍吗?胡中立与曾铭交好,阳缕铸钱又动了他的摇钱树,他才一次次要置她于死地。”
“大兴与北羌打的凶,朕盯着北边,又给他钻了空子,趁机再参阳缕一本。或许……是他胡中立与江南郡密谋,煽动南蛮入侵再嫁祸给右相也说不定。”刘月盈的眼眸幽深起来,荡漾着危险的波澜。
“陛下现在如此信任右丞相了?”
刘月盈听到此言转头与翩秋对望,翩秋意识到此话不妥,低下头规矩道:“奴才该死,妄议陛下私事。”
半晌,安静的书房传出一阵轻笑。
刘月盈扶着头笑出了声。
“走,随朕去御花园。”
【借刀杀人,借谁的刀,杀谁的人呢?留悬念。ps.我们常说一个人强大,究竟什么是强大?我觉得,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并不是强大,她们只是运气好,没有遇到磨难。强大的人,都是有弱点,会脆弱的,可是却敢于直面这些不堪,知来处、明去处,接纳并且消化。正是因为她们能够战胜这些消极困厄,没有隐没于黑暗,才是为真正的强大。胡中立之流之所以不堪,就是因为出淤泥而变淤泥了。】
第47章45是友非敌
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湖畔的柳树再次垂下绿芽,被蒙蒙细雨一下下拍打。
身着淡青色的中年女人撑着一把伞,慢前方红衣女子一步,紧紧跟在她身后。
伞檐泠泠落下细密的雨滴,隐没在石子路两旁的草丛里。
两人沿着小路,走到一座假山的亭子里。亭子很高,旁边长着一颗粗壮的古老柳树,在里面可以看清御花园大半的容貌。
前线虽紧,但翩秋知道皇帝这几日心情很低迷,于是对她这样躲懒的行为不置一词。
石山上的风吹着,因为阴雨绵绵不出太阳,带着冷意。翩秋从跟在后面的侍从手里拿了件披风给刘月盈披上。
额前发丝散乱飘起,刘月盈缓缓开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朕竟然也会有看不清的时候。”坐在石凳上看着远方的山水,在经年前,也有一个人在这里眺望远方。
“别人可以困惑、迷茫,可是朕不可以,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抽离出来。只有远远的看,将她当做陌生人,才弄明白之前弄不懂的东西。”
慢声细语,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旁忠心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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