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气急败坏之下,竟未对此有丝毫辩解,一时让杨士显认定了赵羡词的身份。
官家人私下有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赵家倒是藏得好。只不过……这少年一个私生子而已,何以如此猖狂?竟让堂堂正正的赵家嫡子赵麒年如此忍耐!
杨士显一时掂量不住赵羡词这个“私生子”的斤两,也不敢贸然行事,只好拱手道,“原来是自家兄弟,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赵羡词随便拱拱手,“不才赵贤,无名小辈而已,不敢和杨公子称兄道弟。只是途径此地,朗朗乾坤之下竟见人欺辱良家,实在看不下去,多管闲事而已。”
她话不好听,却说的不软不硬。赵麒年几度想拦住她,但兄妹二人自持惯了,从七岁起就谨守礼仪,几乎再无肢体触碰,这是家教。如今赵羡词年方十三,已是参加选秀的人,更不能怠慢她。
尤其不能让别人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即将去选秀的妹妹。赵麒年脸色难看之极,冷笑道,“谁乱嚼舌根,我和杨兄不过在此商议正事,这些贱民冲撞了我二人,给他们点教训而已。”
杨士显也笑道,“正是,赵贤兄弟怕是误信了小人谗言,我们何等身份,岂会与他们为难!”说罢,他使了个眼色,那一众打手默默退了下去。杨士显上前一步,“赵贤兄弟,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不如让我做东,和你哥哥一起我们痛饮一回,岂不美哉!”
没等赵羡词说话,赵麒年就道,“多谢杨兄美意,只是我这兄弟身子弱,平素家里不许他出来,我还要亲自送他回去。还望杨兄多多担待,失陪!”
说罢,他看向赵羡词,咬牙切齿道,“还不回家?”
赵羡词扭过脸,朝赵麒年伸出了手。
“干什么?”
“你们打伤了人,医药费不用给?”
赵麒年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但赵羡词丝毫不为所动,赵麒年气的发抖,掏出一张银票,扔到雷翠儿脸上,“快滚!”
雷翠儿恨恨瞪他一眼,银票落在地上,她却没有动。
赵羡词捡起银票,拉过雷翠儿的手放进她手心,“有骨气自然是好事,但不能跟钱怄气。这些钱,够你们做个小生意,安生过下半辈子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雷翠儿自然听得出来,又见着这位赵贤公子救了自己一行人,还逼得两个恶棍掏钱,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去,她压住滚烫的脸颊,笑道,“公子说的是,小女子这厢谢过公子!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缘再见,但凡用得着我兄妹的,听凭公子吩咐。”
说罢也不留恋,利落地扶着依旧惊魂未定的唱曲姑娘,和雷阿大一并离开了。
见四下人散了,赵麒年才恶声恶气道,“还不回去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赵羡词一点都不在乎赵麒年的态度,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慢慢放回了胸腔。
这是她第一次鼓足毕生的勇气做这种“没脸没体统”的事,放在任何知礼的人家都容不下这种行为。但赵羡词重活一世,蹉跎半生才看明白,所谓“体统”不过是哄骗女子的牢笼。每个女子自生下来就被教着知礼守礼不逾礼,一个“礼”字捆住了天下女子,男人却顶着“礼”字,一边博尽天下名,一边坏尽天下礼,这个“礼”字早已不是圣贤书中的礼了!
况且那圣贤的书,就都是对的了吗?
这世上没什么一定对一定错,只有一条:尽力过好这一生。
赵羡词不禁笑起来,她很开心。
这次得救的人,不止是那个唱曲姑娘和雷氏兄妹,还有赵羡词崭新的人生!
她做到了。
暗自握紧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濡湿,这会儿赵羡词悄悄松开手,从下山以来到现在藏在掌心中的紧张和恐惧也一并被风干在这去往东山的路上。
一路上,赵麒年念个不停,“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但在赵羡词的心里,这“体统”二字早已随着上一世惨死的自己一起撕碎了。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赵麒年,才觉出以往的可笑。这世上最没体统的人,此刻一遍遍念着“体统”二字,像是得了尚方宝剑,能让赵麒年将她再次捆住似的。
赵羡词却心如止水。这次东山之行后,她就要进京参加选秀。不管赵麒年再生气,这一时半会都绝不敢动她分毫。
选秀这件事,既然能是南省的大事,又岂会不是赵家的大事!不仅是大事,还是一等一不能有半点纰漏的大事。赵麒年和母亲一样,都盼着赵羡词选秀成功,自此赵家飞黄腾达。所以这会儿,赵麒年再多的震惊愤怒惊惶,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想到这里,赵羡词就感到万分愉悦。
在南省,赵麒年尚不能将她怎样,一旦离开南省,赵麒年这个只会窝里横的地头蛇,就再没有翻出水花的机会了!
赵麒年一路护送她上山,她从东山卧仙庙来,赵麒年不敢让她离开卧仙庙,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即将参加选秀的赵羡词竟然扮做男装在一个鱼龙混杂的酒楼里抛头露面!他实在不能理解,一向谨慎明礼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出格且荒谬的事!
但不管他理不理解,事情还是要圆满解决。避着人将赵羡词送回卧仙庙,赵麒年不敢大意,破天荒地也在庙中留宿下来。
一连三天,他都没敢离开半分。但对赵麒年这种酒肉惯了的人,三天,已是他忍耐的极限。
终于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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