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南城外等了一阵,迎接的人来了,看装束也是个吏员。这位上下打量霍崇一番,便笑道:“济南上下官员都听说了霍大人的名头,大伙都仰慕的很。”
霍崇听得出这名吏员话里的嘲讽与浓烈的酸味,就顺着他的话笑道:“俺一个匠人,没读过书。大伙笑我是应该的。”
吏员愣了愣,明显没想到霍崇会这么讲。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又打量起霍崇。
霍崇不想再继续让人看出自己对官场的无知,便说道:“这位兄台,俺信不过淄川县的裁缝,这次来省城是想做身官服。只是俺还没来过省城,还请兄台给俺指个路,不知城里做官服的裁缝在哪里。”
吏员想了想才答道:“既然霍大人没到过省城,不如由我引路吧。”
霍崇答道:“那再好不过。若是裁缝离这里远,俺给兄台雇辆车,也省些腿脚。”
吏员没想到霍崇这么爽快,迟疑道:“……倒也不是太远。”
“不太远,就是远了。”霍崇笑道。转身让杨友芳雇两辆车。
济南乃是省城,往来的车辆很多。霍崇与吏员坐了一辆,杨永芳、六师弟刘时旺,钱清,还有杨永芳带的一名手下坐了另外一辆。两辆车一前一后向着城内走去。
只有霍崇与吏员一车,很多事情就方便了。霍崇掏出早就备好的一串20文钱塞到吏员手中,“兄台,让你跑这一趟,又劳烦你带路。这是俺的一点心意。”
吏员很自然的捏了捏钱,脸上的神色看上去有点满意。正想将钱收入口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钱推还给霍崇。不等这人说话,霍崇已经把钱推回去,“兄台,这不是官面上的事。你跑前跑后,又专门带路。这是我和兄台私人的意思。你若是不收,岂不是在怪罪我礼数不够么。”
这也是霍崇的本心,自己完全不知道哪家的官服做得好,若是被人给坑了,穿了有问题的官服出去,那就是大罪。这名吏员若是能指明一家可靠的裁缝,霍崇能减少许多麻烦。
吏员又勉强推让几次,还是把钱收入口袋。之后他的态度就好了许多,直接把霍崇带到一家裁缝店,指着大门说道:“霍大人,这家是咱们济南城的老字号。就连巡抚道台也是在这家做的官服。”
霍崇谢了吏员,给了车夫车钱,让车夫送吏员送到他接下来想去的地方。这才下了车。
裁缝铺门脸不是特别大,但是往里面一走就感觉不一样。里面陈放的料子品质都很不错,丝绸自然不用说,连布匹的品质远胜一般土布。
掌柜的迎上来,听霍崇说了要做官服。虽然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恭敬的说道:“还请老爷给看看官讳。”
听这位如此讲,霍崇放下心来。掌柜看完霍崇的‘证明文件’,请霍崇进了里面。果然,霍崇只是在能问的范围内随口问了,掌柜也随口回答。并没有因为自己知道而自傲,也没有因为霍崇不知道而看不起人。
量身材,做调整。花掉了霍崇半日时间,这还只是开始。官服并非转眼就能做好。霍崇约定了取衣服的日子,就在济南找家店住下。
晚饭中有了一盘菜的主料看着像是珊瑚般枝枝叉叉,呈现出半透明的深红色,霍崇吃了两根,却没说话。吃完晚饭,霍崇把杨友芳叫出去,边走边聊,“上次咱们要去拜访的那位兄弟,还得杨兄弟自己去了。”
“嗯。”杨友芳点点头。
“咱们晚饭的时候吃的那个菜,有点嚼头,有点脆。那菜是叫石花菜吧?”
“那不是叫做牛毛菜么。也有人叫冻菜。”
“杨兄弟若是认识海边能捞这种菜的,俺就不想劳烦那兄弟,直接请杨兄弟前去弄到这种菜。若是杨兄弟不认识海边捞这种菜的,俺们就请济南的兄弟帮俺们推荐人。”
霍崇刚说完,杨友芳立刻答道:“若是走船到海外的,俺不认识。海边捞个海菜的,俺就算不认识,也一定能找到。霍崇兄弟想卖这个菜?”
霍崇点点头,“俺想用这个菜。”
杨友芳明显想自己独揽这个差事,强烈表示自己没问题。霍崇也由他,便不再提在吃海路的那位。此时霍崇也担心自己此时太过显眼,很容易被人抓到了把柄。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等一阵子再说。
裁缝听霍冲说急用,就采用了急用的手段。两天就把一套中规中矩的官服给霍崇做好。
阴历十月初十,一抬轿子在一队衙役的开道下出现在刘家村。从济南回来,霍崇就去县里面找徐知县借人。徐知县一脸尴尬,霍崇却觉得没啥好尴尬的。
此时坐在轿子内,看着农闲季节纷纷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霍崇甚至觉得自己能理解满清官员为啥非贪污不可。因为官员个人的官服、幕僚、出行依仗,都得自己出钱。清朝知县也就是40两银子的俸禄,支撑这笔钱实在是艰难无比。很多穷京官真做到了有上顿没下顿,官服打了许多补丁。这已经不是清廉,而是制度性逼迫官员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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