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这些娘娘庙打着媳『妇』儿的名义,给老谭家弄了多少昧心钱?
想到这里,陈大胜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七茜儿就这样看着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没去打搅。
他总会好的,也总会想开的。
直到天光大亮陈大胜才抬起头,苦笑着看着七茜儿道:“对不住媳『妇』儿,就~大意了。”
霍七茜笑笑:“没事儿,有我呢。”
谁拿了她的,就加倍给她吐出来。
陈大胜点点头:“亏得有你……哎……”他站起来,走到七茜儿面前,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我跟老谭家的恩怨吧?”
当然是知道。
七茜儿点头:“这几年我看你也不怎么提了。”
陈大胜放开她的手,拍拍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怎么提我过的这样好,没脸提啊!那么多人,那么多条命!这些年每天软被轻裘富贵在身,吃的好穿的好,你好,咱爹也好,孩子们也好,阿『奶』糊涂归糊涂,可老人家活的好好的,可我……就不敢深睡……”
他嘴唇哆嗦着似笑非笑:“可我不敢深睡啊,也不敢深想,就害怕安静,静下来,就是那些合不住的一双双眼睛,我这里交代不过去,就没有一日敢放下的。”
看他痛苦,霍七茜心疼却替代不了,只能陪着他一起难过。
往远处的官道上渐有行人走过,走路的,坐马车的,推着独轮车的。
放牛的小童跟在黄牛身后,黄牛边走边屙,那小童就拿木铲,铲了牛粪丢进胳膊上挎着的大篮子里。路过这对夫『妇』,看他们奇异,他就瞪大了燕京看着过去。
七茜儿还冲那孩子笑笑,小童羞涩,挎着篮子跟着牛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七茜儿就笑着说:“你看这燕京附近的小孩儿,便是家里贫寒些的,这小脸上多少也有些肉……是吧?”
陈大胜好一会子才压抑住那些哀伤说:“啊……所以,我这心里吧,就总有些不安稳,多少就有些犹豫了。”
七茜儿扭脸看他:“犹豫?”
陈大胜确定点头:“啊,犹豫,不止一次,尤其是每次回屋里,看到你们娘几个日子过的那么好,我心里不敢想的好,我的妻,我的子,要啥有的,我那会就高兴,真的,可高兴了,想着,这是老子的本事!可,可若有一日我真的破釜沉舟了,这日子,许就没了呀~媳『妇』儿!”
七茜儿没有说话,倒是想起一事。
从前总听青雀庵的尼师用因果来安慰人,她们言之凿凿说,这辈子确实看不到恶有恶报,也看不到众生想要的结果,那一定在来世呢,来世佛为众生预备了三界六道,恶人总有恶人的去处,好人更有好人的结果。
可,如今便是前世因果,自己的来生。
七茜儿扭脸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人生正好,仕途正旺,爵位官位,前程体面他一样不缺,她与他养育了六个孩子,上辈子的一切不甘,她有仇报仇因果已结,可他的呢。
过多好,他的心都没安稳过。
老刀营到了最后也可怜,上辈子就剩下个孟万全,这辈子,也就多了这么七个,还是没凑够两巴掌。
她问:“当初有两千多人呢。”
陈大胜点点头:“恩,两千!那会子天下大『乱』,别人也是到处抓丁,这个没办法……大势所趋,皇家都在里面添命,谁能躲了。
可仗打完了,好歹旁人给了交代,该给个安家银子人家都给,老刀上就一文钱没见到,老刀……是拿命给老谭家弄了个前程,最后还想骗着大家伙去死,这就不能饶了!”
霍七茜帮陈大胜拢了下衣襟说:“知道了,必不能饶了,你安心,既谭家早有反意,我悄悄去,待找到那臭小子就一起收集证据,到时候送到御前,从此……”
她把衣衫给他归顺平展说:“从此兴许你那睡不着的『毛』病,也就改了。”
陈大胜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啊,我这官是越做越大,这事儿却是越来越难的……此事不单是谭家谋逆。”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早就不是当初一刀下去,觉着万事都能了的时候了,谭家在金滇经营了那么多年……”
微微合眼,他到底对七茜儿说:“除却地方百姓会被牵连,还有~皇爷几个长成的皇子,怕是也在里面各有牵扯,谭家我从不畏惧,可……十年前夜袭之后,皇子多有损伤,皇爷胆子就吓破了,他心里愧疚,我就怕……阻碍我们的人,反倒是皇爷。”
他是个嘴巴笨拙的人,可是直觉却最是灵敏。
七茜儿停住脚步,认真看着陈大胜问:“爹怎么说?”
陈大胜吸气,自己这个媳『妇』,想问题总是旁个一二般人深刻。
是的,自己要复仇,老郡王的意见至关重要。
如今朝廷经历了漫长的整顿,才堪堪把混『乱』至极的各路大军整顿的有了些规矩,而今便是坦人再来,也有角逐之力,若是自己此时与谭家纠葛起来,为了南部安定,皇爷愿意么?
自己那个把天下民生放在心里的养爹,他更不愿意。局上的事情,并非是简单的你打了我,我必要还一下那么简单,一切都要看大局,推动大局……
个人在大局里,从来就不是重要的事情,比起天下安稳,两千区区之数在掌权人眼里压根不算做人命,就是个数儿。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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