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话好似当头一棒,岑矜当场懵住,颅内滚水般嗡鸣起来,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灼烫。
她哑口无言,手按在被子上,一动不动,难以消化李雾这段话所给她带来的强烈冲击。
对面也悄无声息,似乎在耐心等候她的狂风骤雨。
须臾,岑矜找回知觉,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听起来是沉稳的:“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我不用你这么早还钱。”
李雾说:“合同昨天下午就签过了。招生办老师还接我去f大看了一圈。”
岑矜心口一窒:“你问过我了?”
李雾说:“你没回来,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岑矜瞳孔放大,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现在是要铆足了劲跟我作对是吗?我让你往东所以你非要往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用你的前途来绑架我报复我?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你?还是说被你打动?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为什么非要留在这?”
李雾好似料定她反应那般,声线毫无起伏:“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岑矜手搭头,侧眸望向严实的窗帘,觉得自己也像这扇窗一样,被牢牢堵死了,彻底丧失反驳能力。
最后她只能放狠话:“行,我明确告诉你,不管你在哪,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李雾说:“你放心,我马上走,之后你别再委屈自己住外面了。”
岑矜一愣:“你要去哪。”
李雾没回答,只条理清晰道:“来宜中之后吃穿住行的花销账目我都摆书房桌上了,你回去可以查下,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知道价格的我都算进去了,还有给我姑姑的那三万,加起来我不知道十万够不够,如果不够你告诉我还差多少,这个暑假我会想办法还清。”
他笔笔清算的字句如在岑矜心头扎刺,女人不自觉眼圈泛红,气极反笑:“好啊,我知道了。”
岑矜不清楚自己费了多大劲,才让这六个字听起来毫无重量。
少年沉默片刻,忽而郑重,好似在做最后道别:“姐姐,谢谢你这一年多来的照顾。”
也是这声“姐姐”,两个字,忽而就让岑矜涌出泪花。
她握着手机,只字未言,僵持着原本坐姿,任泪水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淌。
一滴水珠坠到纯白被面上,洇出小片深色水渍。
岑矜才如初醒般,用手指拭去下巴潮沥,而后挂断通话。
岑矜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糟糕,混乱,无计可施,好像被关进一间满目狼藉的房间,她坐在中央的木椅上,环顾四下,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物件,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多亏李雾为她收拾好一切,他有条不紊地查点收纳,物归原处,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不用再管了。
真好。
理应感到庆幸与轻松,可岑矜却觉得心头豁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凉风汩汩直窜,还难以修补。
岑矜满身鸡皮疙瘩地退了房,走出酒店。
今天休假,担心李雾还在收拾,两人会碰上面,岑矜也没回自己房子,而是去了趟父母那。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院里假山旁喂鱼的母亲,后者瞄见女儿,也有些惊讶,但马上绽开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岑矜收起阳伞,小脸回到日光里,顿时白得胀眼,她也笑了下:“今天休息,就想回来看看妈妈。”
“我看你只想回来看你老爸吧,”岑母将手里鱼食一起撒了,金红锦鲤登时攒聚哄抢。岑母收眼,又打量起岑矜,“怎么,心情不好?”
岑矜心服口服:“妈,你怎么跟情绪雷达似的。”
岑母乜她:“你这笑得没精打采的,还以为我们逼你回来一样。”
岑矜双手环住她胳膊,娇声:“哪有,就是工作忙,没休息好。”
说完又把头往妈妈肩头靠,岑母竖起一根手指,嫌弃地抵了两下,怎么都推不开,索性由着她,笑意还更浓了。
母女相携着走进雕花大门。
岑矜家是间独栋洋楼,风格为纯中式,一个旋转木梯承上启下,巨大的云岫山水画悬于高墙,家私皆是红木,随处可见的莹净器物,仿若民国时期的官家居所。
进了家,冷气扑面而来,岑矜立马撇开老妈,四仰八叉瘫去沙发,似终于得到纾解般吁了口气。
岑母招呼家里阿姨给她倒杯果汁,岑矜只说句不用,问有没有冰的。
阿姨心领神会,去冰箱取来来一盒冰淇淋,交到岑矜手里。
岑母则取出茶几上金线眼镜盒内的老花镜,戴上,穿针引线,继续自己的十字绣大业。
她气定神闲地绣,岑矜一勺一勺地挖,相安无事。
眼瞅着见底了,岑矜瞥妈妈一眼:“我爸呢。”
“去公司了,”
岑矜问:“这阵子忙吗?”
岑母说:“哪天不忙?”
岑矜又问:“中午回来吃吗?”
岑母说:“说回来的,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要知道你回来了,人在国外都马上打飞的回家。”
说起这茬,岑母扶了下镜架,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小雾呢。”
她又想起什么,瞪眼问:“高考分不是出来了?他考怎么样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岑矜手一顿,唇角下坠,又急速挽起:“很好啊。”
“很好也得有个分啊。”
岑矜沉默,她还真不知道具体多少,只能拐弯抹角:“已经签f大了。”
“啊?这么快啊?”岑母惊异:“那分得很高吧,昨天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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