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却一副气定神闲的风度抬高了手臂,示意对方自己身上并无任何暗杀武器:“明人不说暗话,方将军,我们这一行跟你们不同,所谓的忠情道义全然是虚无飘渺之物,何人为强便是见风使舵。我这里究竟有多少关键情报,方将军,您比我清楚。”
方久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飞身自高阁上一跃而下。
没有人想在这个杀伐征战频频的沙场上继续耗费生命,方久历来便是个心如明镜的将领,他能在热血上头时仍然保持耸人听闻的冷静,这点后来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怎么动过脑子的秋大爷,倒是无形之中救了无数次万岁爷的x_i,ng命。
只是这一回,没想到竟是实打实的救了秋笙一命,可托他的福还保全着一颗脑袋的万岁爷此时此刻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这人正颇有福气地昏睡过去,因此错过了正面对着自己的一张千古臭脸。
楚翛苍白的面孔上刻骨铭心地烙着“内室起火”四个大字,深邃j-i,ng致的眉宇间拧出两道深深的褶皱,整个人活像闲得发愁跑到人间来索命的阎王老子,一双手瘦得脱了相,正放在膝盖上不停息间断地剧烈颤抖,只让人觉得他下一刻便要狠狠扭住床上那人的脖颈,送他个上穷碧落下黄泉。
楚翛确实被气得半死。
他也是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秋笙装蒜的本事从来不曾落后于他,信里说得情真意切安稳如常,若不是何灵雨一封出乎意料的信件让他摸出些许江南战场真正的局面,说不定他眼下还在悠哉游哉地品味着秋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怨妇气息,一直暗爽到晚春时节再晃悠过去。
这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楚翛不是从未曾有过体会,往日里多少次从楚筌手里艰难万分地挣扎过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在神智清醒后付诸一笑,若再要更多其他感情,竟是空空荡荡,那残破不全的心腔里,无论如何再掏不出来半点东西。
可谁曾想,当他所受苦痛之十分之一加诸到秋笙身上时,却是这般痛彻心扉。
这副残肢败体已千疮百孔,横竖不过多砍两刀,轻则多些皮r_ou_伤疤,重则转世重新为人体验一把红尘繁杂,伤害我的人自然不假思索原谅,可是伤了他的人呢?此心此情,且问如何能平?
楚翛苦笑一声,兀自倒了杯冷茶灌进了肚子,半倚在帐中的柱子上闭目养神,不急不缓地深吸口气,强迫着将烧得滚沸的心绪慢慢平定,不远不近地看着床榻上那气息微弱的人,长叹一声,微微敛下了眼眉。
他心血未平,本是最不该日夜兼程提剑上阵的,常言道“顺天者生,逆天者亡”,素日里只大模大样回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如今却明白何为人定不胜天之理,腿脚一软,竟是瘫坐在地。
热血滚滚而上,复又极快平静的头脑一时承受不住,居然无端昏花迷茫起来,耳边一阵莫名其妙的轰响,竟被一大片血色弥漫了眼睛,双手妄图覆上太阳x,ue暂缓疼痛,却连身体都再不听使唤,只是堪堪捂上了头部,一时间疼得弓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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