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队伍中唯一坐在滑竿上的人,曹真人现在是志得意满。
身下是卖力的轿夫,旁边是前呼后拥的剿匪大军,要是手头再有一杆烟枪,就更应景喽,他不由得想到。
一路上他拼命回忆着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坐在滑竿上拿着烟枪的老土匪,奔跑的解放军,交火中的山城......可惜他想不起来电影的名字,电影的内容和他老人家现在的情况很贴切,只不过这次不是解放军来灭他,今天的剧本是他去为民除害,他老人家现在属于正义的一方。
“先生怕是不知道这山上也有道观吧,呵呵,天目山也是有道家福地的。几时有兴致,我带先生去游玩几日,指不定先生还能寻个把同脉呢,呵呵,呵呵。”
周大寨主这几日说话的风格大变,从一个注重气质的人突然转型成罗哩罗嗦的隔壁老王,曹川虽然不适应,不过他表示理解,这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几天前的午后,屏风寨后山,灼热的弹头,爆裂的火光,巨大的声响,有幸见识到“仙家连珠火铳”威力的屏风寨诸位高层,终于放下一直以来的“凡事都要提防”的心态,开始正式评估一个课题:仙长到底能给大伙带来什么?
曹某人其实一直以来也很纳闷。别人光屁股穿越后,没几天大哥脱袍让位,小弟纳头就拜,开始一路走向胜利。他老人家是步虚而来,自己给自己带盐,带刀,然并卵,这帮人对他始终是一个“危险房客”的定位,不说倒头就拜,尊敬的态度中隐藏的那一点防范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切都在那天下午改变,他也算是真正感受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的含义。周通几个人明显达成了某种共识,这几天开始话里话外探问他将来的打算,隐约间也流露出先生要是将来丢下弟兄们不管是不是不太仗义这么点意思,曹川能听明白,也很满意大伙目前的态度。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当什么山大王,眼下他只想从屏风寨抽几个人出来随他去杭州。在这之前也不好说,说了就是求人,上杆子的买卖做不得。现在自然不同,主动权在手,大伙回头可以一起坐下来谈谈事业,谈谈未来。
听到周通介绍道观,曹川笑一笑说道:“门中前辈出来游历修行,有化身店小二的,有做车夫的,也有做巨商大贾的,就是没有做道士的,道观也是少进,你道为何?见多了烦!”
周通哈哈大笑:“先生直爽!原来各位前辈下山历练,居然贩夫走卒都做得,渍渍,佩服佩服。”
说到这里,偷瞥曹川一眼,然后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先生日后做何打算,可有弟兄们帮的上忙的地方?”
曹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哈哈一笑,伸手接过旁边赵四递来的竹筒,喝口山泉后,这才施施然说道:“我大约也是做不来店伙的,这些时日也思量过,总是觉得不能委屈了自个,日后还是要找个繁盛些的地方,做一回富家翁如何?
周通苦笑着摇摇头:“以先生这岁数,正该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身怀大神通,到哪里还不能打出一片江山?富家翁有什么做头,皇...咳...这个也都做得。”
周通一时说发了性,这会觉得稍稍有些不妥,还想着说点什么补救,就听到曹川的声音施施然从滑竿上飘过来:“皇帝做不得,不合道心,一方豪强已是气运到顶,这事容后再说吧,容我再想想......”
周通连连点头,前后呼喝一声,队伍速度徒然加快,曹川坐在滑竿上前后张望,侧头对赵四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先生,还有五里。”
这一次屏风寨真真是倾巢出动,在看过仙人演示法器后,屏风寨用了几天时间进行二次动员,除去先期下山的一百来号人,不算留守的吕帐房等一票老弱,今天的大队伍有一百八十多号人,这已经是寨子里的全部本钱。
按照青石台军议的规划,大队今日五更出发,快速走完四十里山路,早早在横塘村歇脚,养精蓄锐一夜,明日一早全体出动,一口气打到白庄门前,正面破庄。
从屏风寨下山四十里就是官道,山口就是小村横塘,算是屏风寨的派出单位。沿横塘往东一线,分别是白家庄,胡家庄,临安县城,杭州。
白庄离横塘不到三十里,计划如果顺利,屏风寨的人马午后就能杀到,这边能挤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用来破寨。
曹川对计划没什么意见,他只是负责火力压制。不过今天这一路滑竿坐过来,他倒是庆幸自家没发表意见。这山里人火并,好多东西他压根考虑不到,今天光是这四十里山路,就用掉大半天,沿途还要休息喝水吃干粮。
想想另外一个世界里大哥发群信,十分钟内小弟打车纷沓而来的情景,再看一看这些精瘦,矮小,坚韧的山民们脚上的老茧,曹川一时间感慨连连......
下午四点多,终于看到远处山道边的一圈土围子,横塘到了。
老远褚见利就带人迎上来,曹真人也在搀扶下从滑竿上滑下来。没办法,腿已经坐麻,有些丢人,这之后大伙鱼贯进村。
横塘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在曹川看来和二十一世纪的贫困山村区别不大。夯土的房子,竹木窝棚,黑瘦的小孩,衣衫破旧,赤着脚的村民。唯独让他感兴趣的,就是窗户后面偷偷往外窥视的女人。不是他饥渴,实在是来这大明朝后第一次见到女人,就这还看不清长相,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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