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个人,或者组织,都是有肌肉记忆的。
例如一个人长期锻炼,让他突然不锻炼,他会很不习惯。
例如一个组织,一直很懒散,突然要求他们高效,是不可能的。
习惯的力量太强大了。
从小的来说,习惯的力量主导着个人。
从打的来说,习惯的力量主导着组织。
改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改变整个组织的“肌肉记忆”。
例如大明朝,加派,耗羡,都是“组织的肌肉记忆”。
从万历时代开始,朝廷开始加派上瘾,从此欲罢不能。
于是大明朝在加派的路上越走越偏,老百姓越过越惨,民生越来越难。
到了崇祯这个时代,加派竟然已经成了非常正常的收税手段了。
大明朝的农税其实很低,每亩也就收0.034石(4.08斤)。
先不说传统意义上的人头税,就说田税。
名义上是每亩0.034石,可那只是名义上的。
大明朝的灰色规则多如汪洋之水一般。
加派就是其中之一。
加派具体怎么操作呢?
首先得巧立名目,其次就粗暴简单多了,衙差去收税,就说今年朝廷打仗,或者皇帝修宫殿,要多收。
具体加派多少?
一般是征税的好几倍,甚至十倍!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规则照耀不到的地方,就成了灰色,于是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就说眼前这位女子,衙差张口要8倍的加派,就是要再拿出32.64斤的粮食出来。
这种级别的粮食量,是普通人家吃三个月的量了。
周围的人都麻木地看着那妇女,大家眼中充满了疲累,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张晨看在眼里,感觉到无比的悲哀。
同样是这片大地,21世纪的人,比现在的老百姓真的要幸福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面貌,都没法比。
难怪古话有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苦的永远是老百姓。
崇祯带着人一路走过去,那衙差还在冲着众人大声怒吼:“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都必须把加派的拿出来,不然一律按照逃税处置!”
崇祯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遇到的那个人说他邻居要把田给卖了。
田卖了,做佃户,就不用交田税,至少不必加派了。
而地主老爷们各个都有关系,各个都可以疏通之后,偷税漏税。
这是一个死结,给田给老百姓,老百姓也不敢要了,田流入到地主和官员手里,官员又有免税特权,地主也是各种关系。
这显然已经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炸药桶,并且陕西、山西一带已经爆炸了。
如果这种问题不解决,以后全国大部分地区都会爆炸。
崇祯带着人走过去,他也不说话,就想亲眼看看这大明朝的一线工作人员到底是怎么收税的。
那衙差看到崇祯他们来了,一件这么多人,一看就来历不凡,连忙过去打招呼。
崇祯假装道:“你们继续,我就路过,不打扰你们。”
那些衙差便又回去继续收税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放在斛里,放了一些,便放下手里小半袋粮食。
那衙差吼道:“怎么放下了,这还有小半袋,都倒进来。”
“官爷,这您看,斛已经满了,都堆起来了。”
那衙差朝斛踢了好几脚,上面的粮食又洒落下来。
衙差道:“再倒!快一点!”
崇祯在一边看得一清二楚。
卧槽了!
这大明朝还真有如史料记载的“踢斛”这种玩法?
什么是踢斛?
斛就是地上那个装粮食的工具,一般收税用它把粮食装满,必须装满,装满后,衙差会踢几脚,但不能踢倒。
踢倒了得重新装,大家都觉得麻烦。
一般知县老爷们都会找脚法高超的人去收税,就是为了踢斛。
为什么呢?
因为洒出来的,是要被收集起来,额外给到知县老爷的,这是规矩。
所以当然要保证既不能踢倒,也不能落少。
那年轻人只好继续倒,最后只剩下一点点。
衙差又踢了一脚,堆起来的尖尖落下去了,掉了出去。
这叫“踢尖”。
“继续倒!”
“这……留一点吧,最后一点了!”
那衙差怒吼道:“继续倒!今年有加派!都必须倒!”
崇祯算是看明白了,这种收税方法,完全是要逼死人。
他开口道:“朝廷不是说永远也不加派了么?”
崇祯的语气有些阴沉。
那些个衙差见崇祯带了这么多人,他们也不敢乱说话,只是道:“这位官人自哪里来?”
这问的完全是废话,这里就是京师郊外,听口音也知道是京城里出来的。
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一根针扔进去,可以砸死一大片。
崇祯一鞭子抽过去,抽在那衙差的身上,衙差惨叫一声,也不敢动乱。
崇祯声音变得更加阴沉:“回答我的问题!”
被抽了一鞭子,那衙差自然是不敢还手,其他人也一动不敢动。
他们从来都是欺软怕硬,对这些手无寸铁、老老实实的老百姓,他们从来不手软,但一旦遇到上司或者比自己狠的,他们一声都不敢吭。
“这……”那衙差有些害怕,“是知县老爷让咱们加的,咱们只是按照规矩收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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