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贞这么一闹,等于她跟蒋碧兰的联盟自动瓦解,蒋碧兰心中固然恼恨,可她还惦记着冯玉贞那些美容方子,倒也不敢下狠手磋磨。
何况如今她也无计可施,柳清虚被蒋大夫人领回家去了,不知是发卖还是遣去道观;蒋丞相跟冯在山反倒前所未有的要好起来,两人立志共同消灭流言,做样子也得坚持一段时间。
一家人都忍辱负重,蒋碧兰自然不好给家中添乱,何况冯玉贞伤着喉咙,听说顶难得好,眼下终日卧床,蒋碧兰为了表现身为六宫之主的宽和,为她延医问药,无不妥帖。
蒋碧兰无处发泄,只好把所有的怨气倾注在夏桐头上。
从前她还没觉得这夏氏如何,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皇帝在她寿宴上的种种表现令蒋碧兰失望不已,好歹她也是一宫贵妃,皇帝的亲表妹,结果呢,皇帝对她不闻不问,倒把夏氏捧在手心里,对她嘘寒问暖。
她精心安排的人手也都遭遇冷眼——固然那是皇帝自己的意思,但,谁叫他是皇帝呢?
蒋碧兰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天子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也是最不会犯错的人,那么,就只能怪居心不良的贱胚子蒙蔽圣听了。
夏桐敏感的察觉到蒋碧兰对自己态度变化,未免多生事端,她每日早早地去请安,走的时候也不多逗留,和众人一齐离去,总不给蒋碧兰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说实话,凭她眼下的盛宠,蒋碧兰想抓她把柄太容易了,夏桐可不想弄出罚跪一类的事来,蒋碧兰固然落不着好,可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安全。
蒋碧兰见她比泥鳅还滑头,愈发忿忿,某日夏桐来迟时便说道:“妹妹不想来麟趾宫请安,可以不来,否则日日这样延误,真当宫规是摆设么——别以为仗着陛下宠你,本宫就不敢责罚。”
夏桐心道没准自己还真能讨来一道旨意,皇帝本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她若说自己不想请安,皇帝很有可能会批准她——他巴不得自己快点跟蒋碧兰打起来呢!
夏桐却没那个底气,她自己是无妨,可蒋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光凭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夏家压死,她不能图一时痛快去激怒这只巨鳄。
因此面对蒋碧兰的诘问,夏桐只笑眯眯的道:“妾在这宫里最仰慕崇敬的就是贵妃娘娘您,怎么会不想来?哪怕您硬要赶我走,我都不肯走呢。”
蒋碧兰:……
虽然是奉承话,听着怪舒服的。
众人就觉得这夏氏真是个厚颜无耻的马屁精,恐怕在皇帝跟前也是这般嘴脸,不由得纷纷侧目。
蒋碧兰看起来却挺受用,摆手道:“行了,本宫不过随口玩笑一句,哪会认真罚你?入座吧。”
众人:……
忽然知道蒋碧兰为何至今都当不成皇后了,母仪天下的人若是个傻子,大周朝恐怕要亡。
七月流火,暑气渐渐消散,冯玉贞的伤慢慢好全,众人也不再提起她自缢的事了,怕她受到刺激,都心照不宣的当不存在。
唯一令她可惜的是皇帝并未赐死那名侍卫,只是革去官职,遣返原籍。
但也幸好并未查出些别的什么来,证明她并未在其中作何手脚,只是受到池鱼之殃——想到此处,冯玉贞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玩上吊那一出了,得罪了蒋碧兰不说,勒脖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现在喉咙管还隐隐作痛呢——中间一个多月都给浪费掉了。
夏桐则借由这段时间猥琐发育,成功熬过了头三个月,如今已快四月了。
刘璋看着她腹部小小一点隆起,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长得真慢。”
夏桐嗔道:“您以为是母鸡下蛋呀?十月怀胎,这才不过一点胎芽呢!”
刘璋哑然失笑,“是朕无知。”
不过看着未知的小生命一点点冒出头来,皇帝也有一种身为人父的新奇感,这让他最近待人接物都温和了许多。
夏桐心道这人有时候还挺单纯的,不过,皇帝的态度这样明显,加之她的肚子渐渐藏不住,看来是时候揭开真相了——也免得被有心人趁虚而入,提前发难。
*
麟趾宫中,蒋碧兰看着眼前一份罗列详尽的食单,脸色逐渐阴晴不定。
“姐姐,你可看出了些什么?”蒋映月娓娓道,“我让人把关雎宫每日的早午晚膳做了记录,都在这上头。”
蒋碧兰虽不懂医理,可蒋大夫人自幼将她往名门闺秀的路子上培养,不求样样精通,但也博览群书。虽甚少亲自洗手作羹汤,蒋碧兰倒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于药补食补之道自然略有掌握。
她冷着脸道:“上头都是些十分滋补的药材,御膳房当真费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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