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臣只能实话实说,这张脸并非是用了什么妖邪之术保存,只是臣从前家境贫寒,往山中拾柴时误食了某种毒草,无钱就医,幸留得一条命。这约是副作用,还有其他什么影响臣暂不知。劝陛下若想寻此草,还需三思。”
荀未面不改色,瞎话顺手拈来,反正他“父母双亡”,死无对证。殷长焕听罢倒是顿了一下:“朕倒是听说过太傅年轻时生活困窘,不想竟至如此地步。”
不等荀未开口,又道:“既是有毒,虽已过去多年,还是早请太医诊断的好。”
荀未越听越觉得他有种要没完没了的架势,只得先应承下来。又天南地北闲扯了几句,看着是时候了,他再行礼道:“陛下,估摸着天色将晚,臣便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殷长焕没作声,垂眸盯着他,半晌才说:“太傅似乎每次见朕都不愿久留,不是百般推拒,就是匆匆离去,”他从躺椅上站起来,在荀未身旁慢悠悠踱了半圈,方道:“朕有那么可怕?”
荀未光听着他这种语气冷汗就一层一层下来了,更别说这人说话就好好说吧,还非靠那么近做什么!他这寥寥数语在荀未心中已经自动转化成“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的兴师问罪,心说闲聊了这么久终于进入正题了,要杀要剐倒是给个准话,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剩一点骨气还支撑着不立马原形毕露了。
殷长焕站他身后,瞧见那玄色官服覆盖下的肩线绷得越发挺直,那人却还面无表情道:“陛下威严天成,臣心悦诚服,并非躲避,只不过恰好有事在身罢了。”
荀未还等着他继续刁难,不想身后的人沉默片刻,竟就这样放过了他。
“罢了,既是先生有事,朕便不多留。”
荀未心里正舒一口气,又听殷长焕道:“还有一事,临近年关,贤王已告诉朕说今年会回京参加家宴,太傅来时,让他一让,莫要再起争执。”
他这一口气没落下去又吊起来差点没给噎死。造孽啊,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贤王封地在南方,年年都懒得来京城凑热闹,这次回来做什么?嫌过年不够热闹专门来表演j-i飞狗跳吗?
当着别人皇兄的面,荀未也就忍住了那句破口大骂,只矜持地点一点头,躬身告退。将出去时,又听里面人忽然出声道:“此处温泉行宫采引活水,可直接通往护城河,太傅腿寒严重时,记得常来。”
荀未疑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时也不及细思这话意味,礼数周全地应下来,为他关上了门。
殷长焕撑着头,见外间天光渐暗,京城的冬日风雪呼啸,夜晚来得及早,几乎只在转瞬间。他望着那一点淡薄的光线慢慢消失,目光中幽沉,连灯火也无法照亮。
荀未回到府上,脱了大氅,在跳动的炉火前长吁短叹。
林文德去给他添热茶,见状不由问了一句,荀未心如死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魔王的弟弟混世魔王要回来了罢了。”
林文德:“……”
好端端的,这哪来的孽缘啊……
要说起来,贤王当年还少不经事时,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对荀未是尊师重道的,可是长大后脑子转过弯来,亲眼见证幼时老师剥下那层温文尔雅的皮相,露出底下那人人喊打的j,i,an臣本x_i,ng,就果断地埋葬了那点扭曲到十万八千里的最初世外高人印象,从此与他势如水火嫉恶如仇,恨不得拿把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是的,斩昏君。荀未本以为贤王陛下闲的没事做只是对自己这样,没想到对他皇兄也是如此一视同仁,活像个炮仗似的,逮谁突突谁。难为殷长焕每次见他弟弟能做到连脸色都不带变一下,也是非人哉。
一念及此,荀未又想起那个送来的呆呆傻傻的少年,不禁头疼牙酸一起犯,好生难受。
“林叔,白天那小孩叫什么来着?”
林文德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小茴。”
“送去后院了吗?”
“没呢,您想干什么?”
荀未拿杯盖拂了拂茶面,看着林文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呵呵一笑:“不做什么,关爱下小孩罢了。”
小茴已经换了早上被雪濡s-hi的衣服,没过多久便跟着下人慢吞吞地走到跟前来。
荀未搁下茶杯,满脸慈爱冲他招手道:“小茴?来,我问你几个问题,知道就说,不用怕,知道吗?”
小茴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抽抽鼻子,才说:“哦。”
荀未:“……”
感觉自己才像那个脑子有问题的。
他咳了几声,收起笑容,仔细打量了下这小孩,唇红齿白,细皮嫩r_ou_的,活像个瓷娃娃,如果也能不像瓷娃娃那么木就好了……
荀未决定从简单的来,他慈祥地问道:“你今年几岁?”
“十六。”
“你知道贤王殿下送你来干什么吗?”
“……”
“不知道?”
“……”
少年用手揪了揪自己袖子上的毛,像是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揪了一会,又专注地发起呆来。
荀未停下询问,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小茴是以沉默消极抵抗的话,没准他实在受不了就把他送回去了。问题是他根本不是不回答问题,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都要成佛了似的。
这么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难道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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