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泙没有贸然回身去救人。杀人或者逃脱,对他来说驾轻就熟,可是救人却需要万全的准备,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兰泙先是潜入内城一家高门大院中,摸了一身黑色衣服换了,嫌衣袖下摆碍事,稍微处理了一下,之后趁人不备,在厨房取了一点糕点果腹,稍事休息一下之后,又随手捡了几样救人要用的东西。随后奔了几条街,找到一家铁器铺,顺了一把匕首,虽然淬炼技术远远比不上现代,但是还算趁手。
做好这一切之后,兰泙方才奔回衡王宫。这具身体缺乏锻炼,翻入王宫之后,兰泙就感觉有些喘息不匀,头也开始要命地眩晕起来。将自己隐在暗处,兰泙稍事休息了一下,待到体力恢复了些,低头想了一想,便直奔国宾苑。
很显然,兰澧是被兰洲和丰邪暗算的,自然不可能再住在他常住的寝殿,而丰邪对兰澧的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如今他们的目的既已得逞,那么兰澧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国宾苑。
已是下半夜,可是国宾苑的守卫依然十分森严,比之王宫其他区域而言,算得上是滴水不漏。兰泙藏身在一处小丘的凹陷处一动不动,暗暗计算着每一队卫兵经过的时间,摸到规律之后,便不再耽误时间,迅速找准巡逻卫队的间隙,悄悄潜向依然灯火摇曳的朝仪殿。
还没等靠近主殿,便突然听到殿中大哗声起,随即便有宫人急急奔出,还有人高声呼喝。兰泙耸然一惊,难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坦诚相告
很快,兰泙便发现那只是虚惊一场,似乎是殿内发生了什么。耳边蓦然响起丰邪的吼声,兰泙心里一动——他果然在这里!
盏茶时间,不远处的副殿方向已有一个穿着淡蓝色深衣的中年人被一众人簇拥着,急急挟进了殿内。虽然看得模糊,但是看服饰似乎是个医官,而且并非衡国人。
心猛地一沉,接着便是不受控制的恐慌和紧张。兰泙知道又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感在作祟,强自压抑住,瞅准时机,趁乱潜到了主殿窗外,悄悄在窗纱上戳开一个小洞,便屏息细细查看。
听着医官和丰邪的对话,虽然听不真切,只言片语间兰泙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颗心犹如被人强行撕扯般迸裂开来。再看向那个三十多岁年纪,瘦高且满眼j-i,ng光而又脸色y-in沉的男人时,眼里不自觉地滑过一丝寒光。
好不容易殿内慢慢安静下来,医官被一众人又簇拥着离开了,丰邪却坐在床边,良久,一动未动,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兰泙只能约略见到兰澧的身影,却不知他现在境况如何,再看看天色,不由心内暗自焦躁。
正没奈何间,丰邪慢慢站了起来,却又伸出手,触在床上人的脸上,缓缓滑动着。
这时外殿进来一名内侍,躬身轻声说了句什么,丰邪顿了一下,这才慢慢收了手。转过身,那人低声吩咐了内侍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出了殿门,丰邪却没有去正殿,而是径直出了国宾苑,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兰泙耐住x_i,ng子又等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这才悄悄换了一个位置,从另一扇半开的窗户间猛然跃了进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们警觉x_i,ng最低,最为困倦的时刻,几名在寝殿伺候的侍女内侍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兰泙劈晕了过去。
急急奔到兰澧床前,兰泙一见他的惨状,不由心内大恸,还有一丝隐隐的后悔和愤恨。那一瞬间,那种五味掺杂的痛苦中,除了这身体本身的情感之外,是否也交杂了自己的感情其中,兰泙一时也分不清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记忆里的兰澧,虽然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内里却如海浪般波涛汹涌,胸中的激烈起伏几乎要冲破胸腔,倾泻而出。
这种感觉让兰泙十分不习惯,他选择了压制。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多做停留,便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泙儿……泙儿?是,是你么?”
耳边听到那低低的呼唤声,兰泙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奋力压下去,兰泙手中不停,将兰澧绑缚在自己身上,同时回过头示意他噤声。那一瞬,触到他惊喜又迷茫的眼神,兰泙心中又是一动。
皱了皱眉,兰泙将放在床头的玉盒收入怀中,便背着他急急向外奔去。
听到兰澧再次出声,兰泙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放火烧掉朝仪殿,便背着他逃离皇宫。
找到落脚的山洞时,已是鸟声啾啾,晨炊袅袅的时刻。将兰澧放到地上,兰泙几乎脱力。躺在地上调匀了呼吸,兰泙这才慢慢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兰澧,他已然睡去。
长出一口气,兰泙又躺在了地上,很快便陷入沉睡。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兰泙饥肠辘辘,浑身酸痛不堪。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躺在一边的兰澧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还在微微地发抖。
兰泙心下一沉,手中试了一下,果然他正在发烧。
闭上眼睛,兰泙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焦灼感,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为人所左右的感觉。过去的二十一年,他一直是心静如水,心湖何时起过波澜?如此这般被人所牵动,让他止不住的焦躁。
良久,兰泙方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如果便这样将他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又何苦花那大力气将他从衡王宫中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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