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谁?”郡主见我这样,便有点生气,她闷闷地道,“怎还这样怕让我看你的身子?你……你为何每次都如此忌讳?”
“好了好了,”我不想把问题扩大化,更不想惹她生气,无奈地轻声道,“我、我脱就是。”
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把衣袍褪下,正要往浴桶里钻,身后的晋凝却突然惊讶地道:“若兮,你、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
“怎么会,”我笑了笑,然后便跨入浴桶中,“我每顿饭都有吃的,怎么会瘦。”
“真的,”她有点着急地道,然后又走上前来,“你背面这里都瘦得能让我看到骨头了,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完,我感到她用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脊背。
我在浴桶里转过身去面对晋凝,又把受伤那一边的手伸出了桶外,笑着对她打趣道:“瘦点好,不然咱们晚上‘那个’的时候,我怕会把你压伤。”
“你……”她却没有被我逗笑,只叹了口气后又缓缓地问道,“这些天……你、你是不是因为太担心我,只顾着照顾我,才瘦了这么多?”
“对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叫……”我没有正面回答晋凝的问题,只笑着说,“叫‘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不是?那……”我抓住她的手,故作深情地道,“我这就叫做‘为凝消得瘦脊背’,而且一点都不会‘憔悴’,只因为……我愿意。”
我这番恶心的言论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晋凝拿起毛巾用力地抹了一下我的脸,生气地道:“你还胡说八道!”
“瘦一点不要紧,”我笑道,“身子没病就行了,别担心。”
晋凝不说话,只让我转过身去,拿起了毛巾替我擦背。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帮我擦拭着身子,真的是小心翼翼,心一直悬着的那种。我只要动一两下,她便非常紧张地制止我,嚷嚷着说要是伤口再次出血怎么办。如果我敢反驳,她就会狠狠地拍一下我没受伤的肩膀,示意我再不听她的她便要生气。我唯有按着她的话去做,不敢动、不敢多嘴。
突然,她叹了一口气。
“凝儿,怎么了?”我敏感地问。
她却不答话。
又想转过身去,晋凝却按住我的身子不让我动。
“……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半晌后,郡主终于开口,“你老是这样,你……”
不敢说话打断她,因为知道晋凝指的是什么,我唯有安静地呆在浴桶里,等她说出她想说的。
“你……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再次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毛巾轻轻地为我擦着背,“老想着把那些不好的事藏起来,不让我发现。每次都……都到了最后关头才让我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很心疼?”
我看不到晋凝的表情,但她说出的话让我很内疚,别的话我都说不出,只能说出那老套的三个字:“……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老是担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在悄悄地受着罪,是不是在让自己受着什么委屈……”晋凝没有理会我,只继续缓缓道,“我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突然知道某些你藏掖了很久的事。你认为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在保护我,可你又知不知道,其实我……”她突然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道,“……算了,或许……我就是爱这样的你,爱这样让我又爱又恨的你,怨不得任何人的。”
晋凝说完那一番话,便安静下来继续细心地替我擦身子。
而我,已经哑口无言。
她说得对,我从来都没变过。费尽心思地把那些我认为会伤害到她的事给掩盖住,不管对与错,这是我改不掉的习惯。我很清楚,这个可恶的习惯,以前改不掉,现在改不掉,将来也改不掉。说得好听点,我只是想拼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我爱的人而已。难听点,我就是那么笨的一个人,再想不到别的办法去保护她了。
洗好了身子,晋凝又为我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袍。在替我缠腰带的时候,她蹙紧了眉头,忧心地道:“若兮,你真的瘦了很多。”
“没事,反正会胖回来的。”我笑着道。
“你是不让我心疼就不甘心。”她捏了捏我的腰。
我又笑了笑,不说话。
晋凝的话,让我想了很多,但我的心情,除了无奈便还是无奈。除了这件事让我颇为无奈的事,那天晚上让我很高兴的另一件事便是——晋凝终于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觉,没有突然惊醒哭闹,没有在睡梦里哭泣。想当然耳,第一时间知道这件好事的我再次失眠了。这似乎已经成为我的另一个习惯,过度担心郡主半夜啜泣而形成 “不敢睡觉”的诡异习惯。
郡主从“被我照顾的人”一下子变成了“照顾我的人”,她老是担心我吃得不够多,一天到晚往我嘴巴里塞东西。说我要是再瘦下去就不抱我了,只剩骨头的成若兮抱着不舒服。我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心里闷闷地想,当初你瘦得比我还厉害,我不是还把你抱得紧紧的?但只是想想而已,我仍旧是非常俗辣地不敢说出口。何况我非常清楚,晋凝这样说也只是因为她心疼我罢了。
“张嘴。”郡主又把一勺子粥送到我嘴边。
“凝儿,我真的饱了……”我苦眉愁脸地道,“别让我吃了,行不行?”
“这是粥而已,怎么吃得饱?”晋凝叹了一口气,又道,“乖,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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