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有些胆怯的。
“地方是你的祖产不假,但你固然是这么说……”
秦理的声音断续着在他耳边响起,赵知北躬身站在他面前,屏住了呼吸。
“可是你怎么知道,事情就是这样的?”
“我……”
赵知北犹豫了一下。
“我信他。”
他低垂下眼睛。秦理没作声,只是端起杯子喝茶。
赵知北等着他回答,愈发觉出无比的冷清。他要帮燕霜是为了情分,能拿来求老师的竟也只有情分。他手里拿不出什么能贿赂动一国首相的财物,也许不出别的回报,如果再一次被拒绝了呢?再一次……
实在不行,如果被老师也拒绝了……他就唯有孤注一掷地把这件事捅到朝廷去这一条路了。
外头天冷,屋里倒是炭盆烧得极暖,暖得赵知北几乎渗出汗来。他有一瞬间仿佛懂得了同僚们上些冒昧折子之前往宫里去时那一副神情,紧张的,却又有点激动的样子。七尺男儿,要做些轻易不敢为的事情之前,总还仿佛能找回考中进士策马游街那时候的一点热血轻狂……
他被这热血涌到脸上的感觉烫得懵了一会,旋即忽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所来为何,眨了眨干涩的眼。
“学生求您——”
赵知北又低声说了一遍,仰起头看着座位上的师长,停顿片刻慢慢低头跪在地上。
“……我不答应你,你就要做傻事去。”
地下没有铺毯子,赵知北方才忍不住陈词了许多,一时心里怦怦乱跳。但他也没动,只是低着头仍然跪在地上,双膝冰凉一片,等了良久,才听到秦理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好笑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髻。
“起来吧,起来。”
老师亲自提点,这一回那与赵知北同门的京尹没再推脱什么,这桩案子结得不慢,只是却说既然人是在他门口死的,虽然不要偿命,赔钱却是少不得要赔的。
燕霜出狱那天,赵知北请了假亲自去接他。说到判决的时候他听燕霜说了那数目,饶是一贯有涵养,也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位黑心京尹,怕是将自己从季家那少得的贿赂都一股脑判在了燕霜身上。
但出狱要紧,他们两个人默契得谁也没多提这事。一段时间没见,燕霜在狱中瘦了许多,人也是脏兮兮的,见到赵知北也不像从前一样喜欢往上凑,在被拉住衣袖的时候甚至往后躲了躲。
“我衣服脏,回头也脏了你的。”
赵知北摇摇头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重复了两遍“出来就好”,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店里去了。
店里依然紧闭着门,虽然季家已经搬走了,但里头还是一片狼藉。他原来雇的那些人里大厨还在,帮着略微收拾了一番,并且告诉他说原来那个小二还住在附近,还没找到太好的新活计,或许可以再雇回来……
“这些都往后再说,”燕霜看着店里这副样子,忍不住心里难过,但他略微想了片刻,还是朝赵知北露出笑来,“我饿了,你也饿了吧?”
吃饭的时候赵知北跟他略讲了讲入狱这些时候外头的见闻,但并没告诉燕霜他是怎么才能出狱的。他没必要知道这个,赵知北心想,他没必要,而且自己也不愿意再重温一遍四处奔走的过程,这样两作不知,就挺好的。
燕霜推了碗过去叫他多吃,他就多吃。吃到一半,赵知北抬头看见那边柜顶上一坛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燕霜道:“你还卖酒的吗?”
燕霜失笑道:“哪有酒楼不卖酒的道理,自然是卖的。”
赵知北听了便来了兴致:“那我要喝。”
燕霜便点点头。他行动还有些不便,赵知北走过去开了那一坛,一时手边没有干净酒壶,随便拿了个大海碗盛了一碗递给燕霜,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满碗。
“赵翰林当我是绿林好汉了?”
燕霜说是这么说,但手上却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喝了。
赵知北摇头,直到闲聊着喝完了那一碗,才靠得离燕霜近了点,低声道:“我许久没饮酒了。”
燕霜嗯了一声点点头,见他倒不像是醉了,才放下心来听他接着说,问道:“为什么?”
“从前生病,大夫就不许我喝酒。”赵知北有点委屈似的,“平时一个人,我就忍着不喝。今天你在,我好容易有机会放肆一回……”
燕霜愣住,问他道:“这又是为什么?”
赵知北两只眼晶亮:“你放心,我从来不耍酒疯的,只不过我要是死了,你给我埋一下呗。”
他说得快,就趁着燕霜没反应过来就扑哧一声笑:“开玩笑的。”
燕霜听了忍不住哼一声,半天没说话。
燕霜那天晚上本来起了兴致,想知道赵知北是不是也会酒后吐真言,跟他往常见到的一些食客一样。但没想到赵知北酒量竟然不比自己差,几碗下去面不改色,唯一吐了的真言就是自己春闱那时候害怕得很,想起酒壮怂人胆的俗语来,还带了一小壶上场。
“你竟没误事?”燕霜惊了,带水带干粮的他都听过,这样往水壶里灌一杯酒的还是头一回。
“误事了,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讲么?”赵知北嘻嘻一笑,这回是真的微醺了,以手支颐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大事,岂能耽误?我那时候想着,考上了,进朝廷去,拿了俸禄,就可以赎回祖上的老屋。”
燕霜这会也放松下来,开起玩笑浑不在意似的:“人家都说为了辅佐圣君,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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