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迎福你出去!”
“皇上……”
君仆二人僵持不下时,来了一人走进殿内。
粟青漏了东西回来取,谁料一进来便看到了如此混乱的场面。从小就跟着陈公公的小太监看明白了陈公公的眼色,赶紧凑到丞相大人身边嘀咕。粟青神情淡漠,听了也不应声,抬脚往早被扶好的奏案走去,拿起漏在这儿的私印放袖子里。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
“皇上可是恼于两位殿下的功课?”粟青一脸漠不关心,却问出这话来。
“你要说什么?”岑熠看着他。
粟青不答,转而对着小王爷和长公主道:“黄太傅近日丧母,将守丧三年不归朝,两位殿下及已有段时间未上过课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上若是有接替黄太傅的人选,尽早安排去南书房吧。”
岑熠刚想叫他在翰林院随便挑一个就好,可话到嘴边,他忽然听出了自家伴读话里有话。他自懂事起,粟青就一直在他身边陪读,两人也相处十多年了,他怎会听不出自家伴读的意思。
“陈迎福,带他俩回去,其他人统统退下。”
两个小家伙巴不得赶紧离开,大殿很快变回空荡荡的,只有门前几个侍卫把守着。
岑熠看向粟青:“没人了,说吧。”
粟青整了整衣裳坐下。因为今日休沐,他没有穿那件华丽的紫色官服,身上只有件干净简单的碧色常服,衬得他不似平常穿官服时看着那么严肃认真,有了些随意的感觉。
“臣以为,让秦瑶卿任这太傅之职如何?”
“他多半不愿……”
“但他也随时能离开。”粟青熟练地打断皇上,“你以为当年先帝为何在元夜征诗词?”
岑熠一愣,听着他讲诉,眉头愈蹙愈深。
“子衿。”
“臣在。”
十五岁的粟青穿着翰林院的学士服,站在岑珩面前。岑珩借桌上的火光,看清了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年少时的那人。他又想到自己和那人都将进入不惑之年,低笑着摇了摇头。
“你父亲要回乡,他一走,你以后就替他位子了。”
“谢皇上……”
“别急着谢先,有一事,朕要与你说。 你父亲不希望你像他和你祖父一般,劳碌一生,却遭太多人怨恨。官场是残酷的,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上,你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勤奋努力这么简单…… 总之,朕答应他了。朕也有朕的私心,因此未与人说过。 几年后,你会成为丞相辅佐太子,但不会是唯一的丞相。 另一位,朕本替你寻好了,只是——他似乎不大情愿。”
那时的粟青不能理解,父亲和祖父为何要干涉他的仕途。直到今天,他已经明白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官场总是险恶的势力战,党派之间的斗争往往残酷。粟青的祖辈父辈,为下一代创造了清明的政治的环境,使他接触到的最多是殿中御史那样层次的大臣。同样的,先帝也为了下一代,暗中助力了不少,生了病离世前,仍惦记着那唯一没成的事。
“子衿,今后若是有机缘,就……”
先帝未把话说满,语速慢的很,粟青却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一走,知晓他想法的人便只有粟青一人了,要不要去做,今后全凭粟青自己之意。
是人都有私心,尤其是掌大权时,粟青选择刻意忘记了当年与先帝的那段对话。
父皇原是想让瑶卿任丞相?他是怎么选的?要多个丞相作甚?岑熠满满的疑惑堵在心里无从得知,连粟青也觉得莫名其妙,单凭一首诗或词,就能挑出个丞相来吗?
“臣的建议是,先赐职太傅,以免他一下接受不了。”
“你确定?”岑熠看着粟青道,“这样的话,将来你的职权会分割一半出去。”
“无所谓,臣一人会很累,有人来分担自然是好的。秦瑶卿得了朝廷职务,便不可随意离京,正好合皇上心意。”
“也合你心意吧。不是子衿,你这么自信他会离开?这些天都过去了……”
两人说话间,陈公公在殿外禀报:
“启禀皇上,秦瑶卿求见。”
“听到了吗?人都来求见了……”岑熠得意地笑了,“宣!”
“那臣就先走了。”粟青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皇上,起身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一个丞相太累了,你爹心疼你,谈个恋爱都没时间。我心疼你爹,于是我心疼你。
粟青:……(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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