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天撑着下巴认真想这个问题,他知道答案一定不是二选一,梁美莉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是,是因为你不爱吃苹果,就算那是顶级富士五爪苹果,对你来说还是难吃的。」
「喔,知我者果然是小万万,」梁美莉丢个飞吻给翻白眼的陈海天,「你不能因为买不到想吃的水果就不吃水果,偶尔吃点不爱吃的水果也是种乐趣。」
「你根本就没想好要找怎么样的水果吧,所以才一直拿苹果打发时间。」
「错,我想好很久了,我要找张曼玉,但是你不去跟对方见个面,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张曼玉?而且张曼玉有过花瓶时代,你不跟对方相处一下,怎么知道这个花瓶以后会不会变成影后?」梁美莉一口气说完,锋头转向陈海天,「像你,永远都像茶叶等着人家泡,这么被动怎么吸引的到李组长?」
「他真的是李组长的话,就会发现有罐茶叶在那。」
「诡辩。」梁美莉指着陈海天,「像那个没有事,你把人晾在那,怎么能确定他是李组长?也许他是另一罐茶叶,搞不好是维力炸酱面……」
「停。」陈海天用眼神警告梁美莉结束这个话题。没有事只是个网友,他只是习惯没有事的存在,就像忙了一天后习惯喝杯热咖啡,习惯闻到衣服上沾染豆子磨碎的味道,就只是那样的习惯而已。
他们之间除了一个邮政信箱外,没有任何真实。
「唉,陈小万,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梁美莉无奈的向后一摊,靠在椅背上,「大部分人是无法控制脾气,你则是无法控制理性,不是给太多就是给太少。」
给太多理性,就成了冷漠、无情、自私;给太少理性,就容易对事情有过度天真的期待。
「我也有感性。」
「你的感性只用在煮菜上面,」梁美莉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你根本就是周一至周五晚间时段播的新闻座谈节目,不是太挑剔就是太乏味,只有我能看完,因为遥控器坏了。」
「我买个新的给你。」陈海天理性太多的说。
今年春节,应母亲要求,陈海天准备飞去日本过节,出发前一天的天气极冻,他抱着毛毯看没有事传来的故事。
「前几天看到有个作家说,住在北极的人外出时,彼此交谈的声音会被风雪遮盖,所以他们把彼此冻成雪块的声音带回去,在家里开一盆炉火,烤来听。」
陈海天忍不住起身打开冰箱冷冻库,看着里面冰冻的汤汁块和各种食材,想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
「好方便,可以把话先冷冻好放起来。」他关上冰箱门,抖着手回讯息。
「你把这么浪漫的事说的好像是汤宝鸡汤块。」没有事传来的字元里,好像有无奈的笑声。
隔天早上,陈海天丢下冷冻库里的声音,飞去东京待了四天,母亲和叔叔住在池袋,所以他每天从池袋出发,拿着三位损友开出的购物单、坐着电车绕圈圈四处采买。
第三天的晚上,他梦见没有事。他们在黑麦,坐在他最喜欢的那张桌子,紧贴落地玻璃窗,没有事安静的坐在他左侧,他和梁美莉互相挖苦的聊着,光线暗淡,像焦距不清的发黄照片,梁美莉和黑麦都不是现实中的样子,所以没有事也应该不是没有事。他朝没有事低声问着听不清的问题,没有事端起杯子,微笑摇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吵闹的声音却一下子退的很远,像把音箱用棉被盖起的闷。
他从梦里醒来时,好像还闻得到咖啡香。
隔天他在竹下通为自己买了一个烤焦面包存钱筒,四天后回到台湾,才发现存钱筒内部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aiwan。
回到台湾,他急忙打开电脑,四天没上站,信箱里有一封没有事寄给他的拜年信,只有八个字,「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他差点把万用的「烧给你」寄出去,但顾虑到大过年的不吉利,最后只回了两个字:「我踹。」
「啊——搁几拜!」没有事回信说。
第十四章
冬天的夜晚来的极快,才傍晚五点,天色就已经暗下,街灯穿透大窗户照进黑麦,虽然外面寒风刺骨,吧台里却暖洋洋的让人感觉好像还是夏天。
情人节的下午,三口坐在角落里低声讲电话,由陈海天负责煮咖啡,黑麦里坐着成双成对的客人,肩碰肩,头靠的极近,桌上摆着凉掉的咖啡,店里就像教室一样,充满低声细语。
三口认为被爱冲昏头的人,根本不在乎咖啡好不好喝,因此当热恋的情侣们推门进来时,就由陈海天下场,他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仍是差三口那么一点,所以他巴不得每天都是情人节,世界被占领也没关系。
所以情人节有两种功用:一种是让沉浸在爱情里的人们花钱:另一种则是让置身事外的人们自我磨练。
晚上十点下班后,他去吃拉面,普通的酱油汤头,叉烧像白切肉一样没味道,面条没有咬劲,简单说来,就是一碗非常阴暗的、有三条斜线的酱油拉面。他边吃边骂,边骂边想,梁美莉消失了好几天,大概又交新女友,那个女人一周七天,有三天在喝酒,三天在宿醉,一天在上网把妹。还好五阿哥和阿明堂堂迈入第四年,感情稳定,太阳愈养予肥。
朋友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希望他爱的人幸福,他希望对他好的人都幸福。
「*****。」陈海天一上站,就收到没有事传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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