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忙什么?”碧海打破沉默,低声问着。
“刚接下一个巨额贷款纠纷案,挺烦人的。”秦方睿不想透露委托人的细节,而碧海也很有职业原则地不去追问,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你这些年一直在做律师?”碧海喝了口啤酒,又问。本来,这些叙旧的话早在他上次跟秦方睿去酒吧时就该聊到,但那次,他 ‘喝醉’了。
“考过资格以后,我去澳洲读了一年半mba,然后回国开始做律师,主要办理非诉讼的case,大部分涉及企业破产、资产重组、改制、公司并购、股权转让之类,挺枯燥的。”秦方睿简要说了自己的履历,抬头看着碧海,黑眼睛里浮起一抹好奇和探究,“我在澳洲的时候,看过关于你的长篇介绍,啧啧,年仅二十三岁的著名刑辩大律师!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改行经商,实在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碧海很快打断秦方睿的惋惜之辞,黑眸隐隐透着不悦,“人总要有不同的经历,我对自己很满意,也很满足。其实,我当初做刑辩律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圆一个侦探梦。既然实现了,也就成为过去。”
听出碧海不太高兴,秦方睿赶忙将话题转到比较安全的学术讨论上,“我也考虑过做刑辩律师,但总觉得刑事业务风险大,而且刑案侦查阶段的介入真的很难,动不动就被警告‘再谈案情就终止你的会见’,案子根本没法查下去,更别提辩护了。这感觉就像打一场必输的仗,甚至我的存在也只是形式主义的一部分。说实在的,碧海,我佩服你!给我点拨点拨,你有什么诀窍?”
碧海脸上的阴云逐渐散开,垂着眼眸想了想,慢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诀窍。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在心中有杆秤,时时谨记“守法”二字,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充分行使、甚至可以说‘充分利用’诉讼权利。当然啦,也不能把诉讼权和辩护权混为一谈,随便干扰司法侦查活动、跑去胡乱搜集证据、跟那些戴大檐帽的抢时间……这样做,肯定没好果子吃。而且,我可懒得跑去跟大檐帽同志积极申辩什么法律赋予的权力,那纯粹是瞎扯!我一般都尽量绕过他们,抓住被他们忽略掉的关节去调查取证。他们有权利,我有头脑。有些时候……头脑是可以战胜权利的。”
秦方睿认真听着,暗暗在心底喝彩:这家伙一点没变,耍起混来跟个流氓似的,但谈起专业、谈起案子,那种耀眼的锋芒总能让人不知不觉地陷下去,被他的思路牵着鼻子走……
“你也用不着佩服我,接经济类案子收入高。过几年,等你做出名气来,被大公司聘成法律顾问,不干活白拿钱,很舒服自在呢。”碧海喝口啤酒,谦虚起来。
碧海的客套让秦方睿十分不舒服。其实,经过这几年的闯荡,他在企业并购、重组这行绝对很有名气,目前已被几家大公司聘为法律顾问。而碧海问也不问,直接假设他现在一事无成,当然令他觉得憋屈。
秦方睿为人低调,不爱张扬,自然不会把不快挂在脸上,他淡淡笑了笑,叹道,“我现在只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当上我们所的副主任律师,成为合伙人。”
“很快!没准儿就在明天!”碧海亲热地拍了拍秦方睿的肩膀,丰厚的嘴唇大大裂开,笑得灿烂无比,仿佛现在就开始给秦方睿庆功了。
秦方睿敛下眼,附和着笑了笑,俊脸上划过一丝晦黯……
看他笑得勉强,碧海没有追问,继续把剩下的海鲜打扫干净,然后头枕着胳膊,仰望满天繁星,自在地哼起歌来……
碧海唱的是ly love,低沉的男中音略微沙哑,悠扬起伏的吟唱伴着海浪拍岸的声音,迷离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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