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伯泉看着管明光依旧木木呆呆的样子,不禁大为失望,握紧拳头跺了一下脚,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临走时回头还说了一句:“可笑,一个个嘴上都正气凛然,临到头来都是缩头乌龟。也是,化神修士千千万,除却我这个亲哥哥,谁还会在意我弟弟的死?”说到这里,他更有些黯然,实在是心里也明白,在真仙老鬼面前,要讨回个公道是有多难。
镜须子轻轻偏过头,拍拍褚伯泉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没事,有我。”
褚伯泉点点头,眼里有些湿润,道:“总之,我们先去一趟藏经阁,查一查真仙相关的内容吧,好歹知道点他可能的去向。那红色的蝴蝶到底是什么东西?”
管明光恍惚之间听到他们提起魂蝶,想要提醒他们一下,但两人已走得远了。管明光刚想起身,又颓然坐下。他深恨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但又的确难以决断,手捻着腰间的玉佩流苏,把流苏揉得一团乱。最终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先去藏经阁找褚伯泉二人,至少把人头阵的始末细节都告诉他们。
阳玄派视本派藏经为本派立身之本,故而一座藏经阁正设在全派中央的主峰之上,四方云蒸霞蔚、灵气汇聚。楼阁主体由数十万方白色灵岩熔化浇筑而成,每一寸墙面、地基上都由本派大宗师亲手描好了护持防卫的符文,再加上内外一共六层复杂阵法的加护,真可谓坚不可摧。而阁中藏经也是浩渺无匹,天文地理无所不有,明幽天人无所不涉。
阳玄派历代掌门觉得天理之道不断流转,人间之事需越论越深,故而这藏经阁倒是一直都向外开放。不论本派还是别派弟子,只需递交文书,阐明自身,即可入阁观摩藏经阁所藏书目。单是开放藏经阁这一番气度,就是一般宗门做不到的。世上许多人,得到了一些秘卷就小心翼翼藏好,不欲为他人所知,结果很多时候终其一生也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荒废了光阴而已。
而管明光作为广岚宗的渡劫长老,与阳玄派素有来往。所以他来到藏经阁的时候,值勤的弟子并未多问什么,就把他放了进去。
管明光本以为他们会在生死术法一门阅览,毕竟魂蝶与死亡相关。没想到找到他们的时候,镜须子却在查询幽界材料出处的卷宗。
见管明光来了,镜须子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微微颔首一礼,道:“我是在阴泉玉圭的出处。真仙丁朗月自戕,抛却一具凝虚境躯体而去。我稍微切了一点那尸首的皮肉下来,却搞不明白是何物所成。今天在这里,才查到那是阴泉玉圭。”
管明光点头:“那是老鬼镜盲给他的。”
镜须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道:“伯泉去查阳玄派本派卷宗了。丁朗月之前对我说,拿走人头与一种叫做‘人头阵’的禁法有关。伯泉之前就来查过,但没找到什么线索。我想,若此时不是真仙所为,却是别人要栽到他身上,那必须是真仙来到人间后才见过的阵法。所以伯泉去找本派卷宗,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没有放到台面上的阵法记载。”
管明光一惊,心里想,这渡劫修士倒着实敏锐;转念又想到,原来丁前辈能看得起的,必须得是有这等资质之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难过。但好在管明光到底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误了大事的人,连忙把阳玄派叛徒周远之叛门而出、创设秘阵的事情说了一遍。
镜须子很仔细地听了一遍,想了一想,道:“此阵前后共有三人了解,周远之,丁朗月,江怀霈。然而丁朗月从未在事情前后提起过江怀霈,这是何故?要么江怀霈与此事完全无关,要么,丁朗月已经确认此事就是江怀霈做的。”
管明光初听这话,只觉得太过臆断,但细细想去,竟然觉得没法反驳,不禁皱紧了眉头。
镜须子却接着说:“丁朗月已经有行动,如果此事与江怀霈有关,想必他也会有所应对。我要去求见他,不知管前辈能否引见?”
管明光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面容沉静,但口中吐出的话语不啻一个个惊雷。偏偏这惊雷还是有条不紊、像是排好队一样前来,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震动,随口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待携了镜须子走到一半,管明光才有些后悔,觉得这样行事是不是太莽撞了——毕竟此事全是推测,没有半点证据。但他回过头来,看到镜须子那种淡然又坚定的神色,心里又感叹了一下,终究是说不出后悔的话来。
江怀霈的住处还像丁朗月借臂一日一般,花林环绕,小径幽深。只可惜管明光与镜须子两人都不通阵法,没办法直接穿过花林阵法过去,只好直接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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