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烨已经早一步得到消息,原本不想让十一娘劳心,但此决定甚为艰难,他不得不深思熟虑,为免十一娘从他脸上看出端倪追问,他只好“躲”在章台园,不想刚刚有了决心,江怀便来求见,原本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王妃忽感不适”,贺烨信以为真,心急火燎赶去玉管居探望,才知贺湛竟书告了十一娘这件急要,已是不能隐瞒,也只能
“当日突厥五部兵逼甘州,韦太后畏战力主和谈,彻底废置安北都护,授五部官兵管制域中民政,实则已然将回纥、仆骨等部划归突厥五部,凡安北域内汉民,尽数沦为五部奴隶,原幽陵刺史贺不归,战死突厥刀下,遗一女贺氏,因貌美,为阿史那佗斤霸娶为姬妾,不想五月,贺氏暗杀佗斤,致使佗斤重伤,突厥军政遂被储君阿史那奇桑掌控,奇桑借口贺氏是受我周廷指使,谋刺突厥可汉,撕毁和约再度兵逼甘州,如今形势确然危急。”
十一娘怒道:“幽陵刺史原为拔野古部异族,因臣服周廷,武宗赐予国姓容其镇守幽陵,然英宗帝时,幽陵部实际便不尊周廷政令,此回阿史那佗斤遇刺事件分明为其子奇桑夺权之祸,竟污篾周廷以为兴兵之由,可谓荒谬。”
“明宗帝时,为笼络幽陵部,将一宫女以周廷公主为名下降和亲,故贺氏确有汉人血统,兼这贺氏左右,婢女也不乏汉人,中有一人,咬定是受我周廷指使,奇桑以她为人证,借口兴兵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贺烨蹙着眉头:“再者此蛮夷之族,历来便不规礼法仁义,阿史那奇桑对我华夏江山早有覤觎之心,奈何佗斤政权反对方才一直摁捺,既已政变夺权,纵然没有旗号,兵逼甘州剑指长安也是必然。”
十一娘深深吸一口气:“兵祸再生,战乱迫在眉睫,经幽州一役,潘博元气大损,纵然榆关仍未攻克,一时之间安东军也不敢再犯幽州,太后极有可能调令燕国公征伐突厥五部,殿下还当早作打算。”
从明宗以来,疏怠军防,又经英宗、肃宗等“扬光大”,现如今朝廷已然没有太多将帅可担重任,安宁伯虽熟安北情势,然则眼下衡州内乱未平,韦太后势必不肯半途而废调离安宁伯,与秦步云相比,她虽更加信任姚潜,可姚潜那废物何德何能抵御突厥五部?反而是幽州一役后,营州有若探囊取物,韦太后大有可能调燕国公秦步云征伐安北,将平定营州潘逆此一大功转手姚潜。
姚潜若镇幽州,当然对晋王系的大业有害无利。
“我所获消息,韦太后时至今日,仍然不死忍辱与突厥五部和谈之心。”贺烨郁怒不已:“虽她断定吐蕃与突厥并非同心同德这点不错,吐蕃赞普索朗平措亦未必愿随阿史那奇桑起兵,然则一再忍辱屈让,不过是自曝惧懦,给予突厥时间纠集蛮夷壮大声势而已,胡汉决战已是在所难免,宜早不宜迟,故而我决意,嘱令澄台务必促成开战,倘若太后下令征调燕国公为主将,无需阻碍。”
十一娘听说太后直到此时仍怀饶幸之心,刚觉荒唐,再听晋王已有决断,又转为忧怔,半响才道:“可要是幽州军权落于姚潜之手……”
“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贺烨起身,踱至窗前,窗外仍是一片秋高气爽、天清云淡的景致,他的眼睛里却有霾曀蕴漫,仿佛已经望破了这万里河山,直抵狼烟凶恶的安北,他的声嗓前所未有的低沉,决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甘州若破,长安危急,蛮夷侵我华夏,难道我能偏安于晋朔?即便是能,坐视子民被蛮夷辱杀,我亦妄为贺姓子孙,弃百姓、社稷不顾,一心只图小权私欲,我与韦太后之流有何区别?”
所以纵然作此决定会让将来道路更生坎坷,甚至可能一败涂地,也必须先逐蛮夷吗?
十一娘怔怔看着男子的背影,理智上并不能赞同他的决定,但情感上却又不得不认同,她尝试把自己与贺烨站在同一立场,却苦恼地现她根本无法痛下决心,但她知道父祖的亡灵,此时此刻必然会认同贺烨,他们的私心若能再多一分,裴郑两族也不能够走到族灭人亡的绝路,她终于闭上眼,下意识将手掌放在小腹上,体内她的孩子此刻格外安静,也许是用这样的态度,默默支持着他的父亲。
“如此,我便书告十四兄,让他尽力吧。”
听十一娘这话,贺烨方才垂下眼睑。
他没有回头,因在思量,贺湛视王妃俨然手足,明知王妃有孕在身,又何需一定要书告她这件事故?贺湛分明也有不得已,也许正是想到王妃并不会赞同调离燕国公,仅是晋王的志向,并不足以让贺湛服从,可王妃的志向究竟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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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九年暮秋,长安连连暴雨,冬季便似乎到来得格外仓促,令人措手不及。
贺湛手执那封语句虽长,用意却甚简明的回信,明明一目了然,然而他却逐字逐句看得认真,良久,方才毁于炭火,看那薄薄一页字笺,被炙焰噬为灰烬。
窗外天色已经黑尽了,暴雨却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声势浩大欲若摧城,但贺湛的心情却分明是轻松了,他叹息一声:“晋王烨,到底是作出正确决定。”
黯沉沉的天幕无星无月,只有时而隐隐一道银雳,但轰然的炸响却迟迟不闻,仿佛是在层层阴霾下酝酿,若响,便有千钧之重,足够摧毁天地。
他知道蒋师之卜已在逐渐应验,浩劫将至,但他却不能确定已经作出的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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