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的灯,以小巧居多,或悬挂坊墙,或提在人手,也多了摊点兜售各色吃食,用灯箱招揽顾客,许多别出心裁的创意。
到了西市,柳叔父不待侄女们要求就自觉领队从南坊门进入,只见各大酒肆门前一色美艳胡姬,或跳胡旋,或抱琵琶,有的干脆端着酒盏勾引路人,柳叔父靠着强大的自制力,终于没有撇下几个侄女,半途被人拐走,却当从北坊门出去时,留下长长一声叹息。
终于到了花萼楼下,相较别处,这里更加是人山人海,有几大相国领衔下楼劝敬围观百姓几轮金殴酒,官员们相继劝饮,平民百姓也只有今日才能与贵族官员们互道节庆,又有领取朝廷特制岁币机会,又怎能不拥呼而至?
十一娘等人当然是没有兴趣去凑这热闹的,只寻了处朱杈隔开略微开阔的地方,遥望了一下那番盛况,不想却巧遇了柳彰、柳彬兄弟二人与婷而,原来今日柳均宜相随谢饶平酒敬百姓后,就寻了个由头归去自家灯楼,有这位长辈在那主持大局,薛惠与韦缥两个媳妇协助,晚辈们便完全没了拘束,柳彰拉着柳彬来寻九娘三人,婷而却是被薛惠劝着一齐来游玩散心,真还在兴庆宫外遇见了。
“莫如再往东市逛逛?”意犹未尽的柳小瑾自是不乐意这么早归去灯楼,坐在那里欣赏繁闹,她更加向往身处繁闹当中,而不是供人瞻仰。
柳彰与柳彬也很想四处游乐,于是一拍即合。
柳叔父见几个“拖油瓶”终于有人接手,乐得自由,装模作样地叮嘱了晚辈们几句,就打马往西市胡姬酒肆玩乐了。
东市没有那么多胡姬酒肆,这里更加集中的是雅戏,张灯结彩自不消说,各大酒肆前都搭建有看台,请来不少艺伎弹唱诗赋,这样就吸引了不少文人,作赌谁的诗作更多被佳人传唱,也有人趁兴咏诵新作,说不定就有那运气被佳人择中,当众传唱开来,一夜成名。
也有舞绾献艺,或为自发或为邀请,大周的艺伎,一贯很能自得其乐的。
更雅者如沙书,是手撮细沙挥洒成字,也吸引了不少围观。
十一娘一行却被一出“优谏戏”吸引住了,下车围观,没听几句,却闻一声招呼,回头一看,竟然是徐修能……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又说贺烨,这个元宵节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百无聊赖,做为辅政王之一,今日他非但被太后强令去了花萼楼陪饮,还被谢莹“敲诈”,硬逼着他答应了宫宴散后同游灯市,贺烨没有等到宫宴散撤,半途就找了个借口溜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怎么排遣——忧国忧民的晋王殿下实在无心赏乐,倒是更加愿意找个清静地方,抑或是与陆离、贺湛等长谈,奈何今日陆离、贺湛都随宴花萼楼,连邵广都被抓去陪饮,肯定是陪不了晋王殿下,回去吧,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一贯行事,想到既然不能爽约,干脆就杀去谢相府的灯楼提前与谢莹碰头。
谢莹这姑娘,早就蹿掇了自家兄长带她游街,一直苦等着与晋王约好的时辰,哪知道被贺烨提前杀到相邀,闹得祖母与母亲两位长辈大惊小怪,满口礼法拘束,就是不放谢莹与贺烨私自出外。
谢莹急了,跺脚发横:“大父知我与晋王筹建击角场,不是也没有反对?我与晋王私/处也不是一次两次,值得这般大惊小怪?今日元宵节,不过是相邀游街而已,满街都是欢乐达旦、男女混淆,偏偏咱们要拘束于礼规,殿下又知我一贯就不是那么刻板,这回若被拒,势必恼羞成怒,若殿下闹腾起来,大母与阿母可招架得住?”
趁着大小韦夫人发愣之时,谢莹干脆利落拉着晋王便走……
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的韦夫人连忙让长孙谢靖追上同行,揉着胸口气怒得泪水涟涟:“韦海池那毒妇,也不知给莹儿吃了什么药,我好端端一个孙女,被她教唆得这样任性胡闹!”
小韦夫人先是被女儿气着了,这下又被婆母的话吓了一吓,大冷天的急得出了满脑门热汗,连忙安抚婆母,自己也是连连唉声叹气。
贺烨注定是个短命鬼,偏偏女儿执迷不悟,竟像是认准了这人,这该怎生是好,她可不能眼看着独女往火坑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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