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对窦辅安的尊称,相比侍监之称,一贯更合大宦官的心意,但今日窦辅安却并没有因此喜笑颜开,反而是皮笑肉不笑:“不急,不是什么要紧事,无非有人自作聪明,险些惹祸而已。lt;gt;”
十一娘心下狐疑,窦辅安的嘴巴可素来严丝合缝,若无太后授意,决不会透露些微,怎么今日这般大意?这话听着,倒是像讥嘲谢莹……莫不是,谢莹果然忍不住恶念了吧?!
谢莹却以为窦辅安这话是针对十一娘,心中大是兴奋:看来是阡陌得手了!
虽人在值舍整理奏章,心却早不知飞往何处,谢莹这半昼可谓煎心如焚,十一娘把她的迫不及待悄悄看在眼里,一点不觉忧虑。
些微小事交托给贺湛操办,自会周全妥当,谢莹这回无论是有什么阴谋,必然都是搬起石头砸脚,只不过让人废解的是,谢莹就算因为心头恶意欲害陈姓伶人,必然也没设想要闹得沸沸扬扬,难不成,是想向太后邀功?这姑娘不至于愚笨到这地步吧。
完全没想到谢莹竟然是欲借伶人陷害自己。
当然,十一娘也不可能知道实情了。
午时才过,高玉祥便奉令前来传诏谢莹,十一娘并未得诏,自然没有目睹那场闹剧。
也是直到此时,谢莹心中方才有了几分忐忑——倘若一切如她计划,那么受诏者应是柳十一娘,与她可没半点干系,怎么太后反而诏她前去问话呢?
一路提心吊胆,随着高玉祥前往偏殿暖阁,太后座前自然已经不见了外臣,唯有窦辅安侍立在侧,应是才刚服侍了太后用膳,正递上一盏茶水供太后漱口。
“姨祖母,今日我在正殿外头见着了姚世父,他一眼便将我认出,说是天赋异禀,真真奇异呢。”谢莹强颜欢笑,凑上前去撒娇,却小心打量着太后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越发不安。
“你做了什么好事!”太后倒是开门见山,一改往日和颜悦色,板着脸孔就质问出口,根本不接谢莹的话碴。
这个时候必须装糊涂!谢莹念头一闪,惊愕当场,好半歇才委委屈屈地娇嗔道:“莹儿今日只是心生好奇,才与十一姐一同略在正殿前逗留,都是为了目睹大名鼎鼎之姚世父风采,没想到姚世父认出我来,又寒喧了几句……”
“辅安,将你今日得报告诉咱们谢小娘子。”太后冷哼一声。
窦辅安先是恭谨称诺,又再阴阴冷冷的瞥了一眼谢莹,让她好不心烦意乱,暗骂了好几句:死太监,狗仗人势的东西!
“事发永阳坊,青天白日,却有一户妇孺险些被不法拐掳,所幸几个巡卫正巧途经,见幼/童啼哭妇人惊惶,盘问几句,更觉可疑,便要纠那报讯之人盘察,不想贼人心虚,竟与巡卫械斗,巡卫险些没有被其暗器所伤,好容易将那贼人制服,巡卫中有一人,恰巧参与追捕年前平康坊刺客,认出那贼人竟然是人证之一,即为谢相府家仆,那巡卫便没将疑犯押送官府,而是留了个心眼,先往相府询问谢五郎,谢五郎却声称并未授意家仆行不法之事,巡卫不知如何处断,只好上报,才被老奴得知,因事涉相府声誉,老奴不敢怠慢,拷问那家仆一番,那仆役为新厥罪奴,不谙大周礼律,竟然威胁老奴,称其是受谢六娘嘱令,让老奴休管闲事……”
谢莹这下彻底震愕了!
阡陌竟然失手,不仅把他自己折在了巡卫手中,居然还敢借她的名气威胁窦辅安,真是个蠢货!
殊不知阡陌就算一声不吭,既然惊动了窦辅安,又确为相府仆役,这事不追问个水落石出可没那么容易轻轻揭过,谢莹要是置身事外的话,谢饶平与谢靖该如何解释?
“说吧,你究竟为何授意家仆行不法之事?”太后冷着脸,指头轻轻数击茶案,提醒谢莹如实交待。
装糊涂是过了不关的,谢莹只好咬牙忍下心头怒火,硬憋出几滴眼泪来,哭腔倒是格为浓重:“莹儿错了,是莹儿不愤那两个伶人胆敢诽陷大父,这才……打算略施教训。”
当然是不能承认意图陷害十一娘的,听窦辅安那番话,似乎阡陌并没有交待更多实情。
“掳人妻小,你就是为了略施教训?”太后冷笑两声:“当日你那番话,我还道你是真明白了事理,哪知心胸狭隘至此?今日倒是多亏那巡卫认出了你之仆从,又机灵警醒,才没将事闹大,否则便连你大父名声都要受损。”
谢莹这时只好放弃辩解,只顾抹着眼泪认错。
太后却也没想认真追究这事,把谢莹狠狠教训了一番,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了。
只是谢莹的计划还未开始就已流产,非但再也不敢寻那两个伶人的麻烦,就连坏了她盘算的巡卫也只好暂时放过,在太后跟前甚长一段日子都是小心翼翼,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徐修能与晋王殿下身上,一点未察是十一娘在背后阴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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