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蜀王府,天边唯余丝缕霞光。
步伐急急的男子,脸色终于显现出几分愉快,那不经描画,却比女子尚更纤美的眼尾高挑风发之气,云纹乌靴踏在青石甬路上,也显得格外轻快。
虽然他已经瞧见了小韦氏的近身婢女候在通往内宅的屏门处,甚至依稀能够听见花苑里琴唱婉转,可蜀王这时却没心情与娇妻美妾饮乐闲谈,毫不犹豫地拐向另一侧,同时交待身后的宦官:“让诸位谋士速来书房。”
谋士们却已经候在了书房之外。
自从宗政堂裁撤,除了朔望朝会与每隔五日的常朝,蜀王并没有被诏令议事过,然而今日却被太后紧急诏见,谋臣们都不知是福是祸,难以安心,于是都在往日议事的书房外徘徊等待。
一见蜀王神色轻松,四大谋臣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当听蜀王细诉今日之应对,杨怀犀却倒吸了口气,赶在其余三人阿谀奉承之前直抒己见:“殿下过于心急了!怎能自荐为太原牧?太后对殿下本就深怀防备,此番洞悉殿下意向,必然不会赞同。”
蜀王高高挑眉:“纵然我推辞,太后难道就会相信我甘于平庸?”
“可若是殿下推辞,太后也许不会疑心毛府君是因殿下授意谏本,多少会生犹豫不决,殿下应该更加冷静一些,直至太原府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再针对时弊提出应对之法,到时群臣附议,也许才能影响太后决定。”
另一谋士对杨怀犀的见解不以为然:“难道太后如今还有其余选择?豫王告病,还有谁具那威望担当太原牧一职?晋王烨一无是处众所周知,太后难道宁愿眼睁睁看着潘辽大军长驱直入危及社稷,而一味防范不用殿下?杨君也过于保守了,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这显然也是蜀王的看法,但他没有讥嘲谋臣:“杨先生一贯稳重,这是优长,只不过如今时势危急,太原府之局势关系战事胜负,往大里说甚至君国存亡,太后必然不敢吊以轻心,而这个时机,对我而言也可谓至关重要,一旦治政安平,奠定北疆胜局,即可获军、政双重威望,到时,连太后也不能动我根基。”
太后不是当真信重武威侯,只不过因为情势所逼,如今不得不利用武威侯统兵作战,可当平定潘逆,必然会收归兵权,到时武威侯是否甘心受人所制?一旦让他去了晋朔,就有的是机会收服武威侯,有数十万大军节制手中,并打着支持天子亲政的旗号,名正言顺,何愁天下归心?
杨怀犀见蜀王胸有成竹,也只有暗暗叹息。
大王实在太过想当然了,晋王虽然不堪大用,殊不知百无用处正是晋王优势,太后如今只不过需要一个震慑得住毛维的亲王,是否亲王治政哪里重要?难道大周朝廷,就真选不出一个具有治政之能的臣子?宗政堂裁撤一事出乎蜀王意料,这回实在有犯急躁,太后必然会疑心毛维是获大王授意,无论如何也不肯授任大王为太原牧,脱离她的掌控呀!
如果蜀王能够再冷静一些,不急着表态,而是先拟定治政之策,在朝会上当众谏言,获得世族更多支持,方有望逼服太后妥协,眼下太后虽然独掌大权,但刚刚经过了拔除贺淇党与裁撤宗政堂两大举动,还不至于固执己见,而不顾世族之见,但蜀王并无万全准备,单凭亲王之尊,又怎能让万众归心?
杨怀犀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蜀王殿下是否真有贤主之明?
果然,蜀王的愉快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不过短短一个晚上。
承德三年九月十五,望日朝会,太后当众宣读薛绚之针对时弊所谏之策,政事堂诸相赞同可在太原府试行改革,以保证支援战线大军所需,太后任命薛绚之为太原府少尹,任命晋王烨为太原牧,允晋王赴藩。
次日,太后为晋王择定婚期,诏告天下,晋王烨大婚之后,即备动身赴藩。
再一次踏入篷莱殿,十一娘的步伐格外轻松,事到如今,一切进展正如她计划一般,她要的就是蜀王急不可捺,要的就是太后“勘破”蜀王与毛维暗中勾结,甚至连徐修能也在她算计之内,徐修能一旦反对晋王赴藩,便会让太后更加笃断一切都是蜀王的谋划,如此一来,太后决不会让蜀王如愿,所有人都觉得贺烨无德无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贺烨的亲王之尊足以震慑毛维,虽无治政之能,但大可让能臣辅佐,陆离便是不二人选,因为只有他针对时弊上谏应对之策,而没有纠结于晋王与蜀王两个人选之间。
太后不会感觉到她的决定被人左右,相对于野心勃勃并深具才干的蜀王,贺烨更让她放心,因为贺烨身边早已遍布她的耳目,因为贺烨甚至早与武威侯结下仇怨。
贺烨虽然赴藩,但在太后看来,并没有脱离她的掌控,生死仍然是在她一念之间。
这么多年的筹谋与准备,伪装与隐忍,就是为了今日这个结果,为晋王赢得至关重要的时机。
蜀王太过轻敌了,不,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对手是谁。
当然这还远远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征程万里,这也只算一个良好的开端。
“烨儿那孩子,真真让我头疼。”太后用这话作为开头,苦笑连连:“从前先帝在时,他便吵着要赴藩,后来出宫立府,谁也拘束不了他,这会子又不愿远离长安了,刚才还说,晋阳乃苦寒之地,据闻冬季能把人鼻子冻掉,哪有这般严重!高祖当年便是自晋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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