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又在说笑了。”林仙儿强撑着露出与平时无二的笑容,“张大小姐……婉儿她三个月前就已经被梅花盗给……我素日里与她情同姐妹,您这般口无遮拦,仙儿便是拼上性命,也是要讨个说法的!”
说到后面,她好像自己也被说服了一样,面上显出愤怒而又坚毅的神色。
“能叫她死了还要纠缠在你身后日夜不去,姑娘这姐妹情深,我可真是,”那人低笑,“大开眼界啊。”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像是有些生气,雨水沿着伞檐珠帘似得挂下,叫人窥不清他的神情。
子不语怪力乱神,明明他口中所言之事荒谬到黄口小儿都不会信,但不知为何众人听着听着,竟是不知不觉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后背发凉之感。
——这江湖上谁手中没那么几条人命,只想想那厉鬼夺魄怨魂索命的话本,就足以叫人冒出一身的白毛汗。
屋内众人种种情态那人瞧得分明,“江湖啊……”语调中带了几分失望之意,像是听了西施美貌满怀期待,最后见着的却是无盐东施一般。
他转过身,面前正低着头的道士清楚无比地瞧见他的衣角将涌近的水排开,即便暴雨已经积到了脚踝,那人一袭青袍依旧干净得像是刚从箱笼里拿出。
“在下武当木道人,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道士问道。
“仲彦秋,无名小卒罢了。”那人淡淡道,“对了,你们要是有兴趣,不妨去查查城东的云来客栈,天字丁号房,里面那位的名气比我还是响亮些的。”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还未落地,他便已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故事讲到这里,楚留香拿起杯子浅呷杯中美酒,甘醇悠远的香气正和这草长莺飞三月相得益彰,他悠然享受着这一小壶就要白银二两的酒,顺带享受着面前老朋友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模样。
这里是松鹤楼,无锡城里最好的酒楼,美酒温得恰好,一二品小菜佐酒,当席乃是一见如故的老友,自是世间难得的快事。
“那之后呢?天字丁号房到底是谁?”陆小凤连珠炮似得问道,“那林仙儿当真是梅花盗?”
谁说这男人不八卦,有时候男人们聚在一起说起闲话来,不比五百只鸭子安静。
“这个嘛——”楚留香扬着眉毛拖长了尾音,陆小凤立刻很是上道地拿起酒壶为他斟酒,“楚兄,楚香帅,楚大善人,你就行行好给了我吧。”
他这话一出,不但楚留香一噎,就连边上一直埋头喝闷酒的李寻欢也呛了一下,咳嗽着叹气道:“我这好好的美酒啊,当真是交友不慎,唉,交友不慎。”
陆小凤大笑起来:“可惜木已成舟,李兄只能担待着了。”说着他一招手,“小二,再来壶酒,记在李公子账上!”
李寻欢摇着头满脸无奈,眉宇间的郁色却多少散去了些,他也知道自己两个朋友这般作态是有意在哄着自己开怀,勉强展颜笑了笑,道:“那日仲先生走后木道人便带着人去了云来客栈,在天子丁号房里抓到了一个男人,还在屋子里搜出了梅花盗所用的暗器和许多名贵珠宝,开始审讯的时候那男人还嘴硬的很,不过审他的人可是六扇门的名捕金九龄,这公家的手段到底是不一般,天还没亮呢他就全招了。”
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李寻欢接着道:“林仙儿确实是这梅花盗一案的幕后主使,在她的房间里也搜出了许多与那男人往来的信件和被盗走的宝物,人证物证俱全立时就被关进了大牢,虽说是判的秋后问斩,不过人关进去还没过夜,就死的透透的了。”
“梅花盗得罪的人可是数不胜数。”陆小凤颇有些唏嘘,“不知有多少人都被林仙儿给蒙蔽了。”
“是啊,诗音也……”李寻欢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低哑地咳嗽起来。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热热的酒吞下肚,也要化作风刀霜剑刺得人心肝脾肺肾痛不欲生,陈年的旧疾让他咳得喘不过气来,一下一下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肺呕出来一般。
李寻欢早年那档子事,楚留香和陆小凤也心里门儿清,虽说这里头多少算是李寻欢自作自受,但谁没有个脑子进水眼睛瞎的时候呢,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陆小凤实在是看不得李寻欢这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兴致勃勃道:“说来那仲先生,当真有传得那般神?”
什么可断阴阳可见鬼神仙人下凡之类的,一套一套就算这人立刻白日飞升都不奇怪。
楚留香不答他,反而笑着问道:“这酒楼的酒可好?”
“二两银子这么一小壶,要是不好我早就拆了这酒楼了。”陆小凤嬉笑道,准备看看楚留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若说这酒楼的酒都是从仲先生那里来的——”楚留香还没说完,陆小凤就跳了起来——“小二!”
店小二大概也是习惯了三天两头被问到仲先生的事情,熟门熟路给他们指了方向。
城北门出去沿着官道走三里路,再往东走上二里,穿过一片小树林子,仲先生那叫做白玉京的小破酒馆就在那儿开着。
陆小凤的朋友木道人在梅花盗事了之后四处寻访去到了那里,并且号称喝到了天下无双的绝世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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