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他深深呼吸了一次,汗消失在下颌角的时候,他的动作一如时间暂停后重新开始,丝毫不拖泥带水,无比坚定。
陆怀信将弹片取出,与搪瓷盘触碰发出脆声。这组镜头会被剪辑,取出的弹片从一片到几片,带着血肉,触目惊心。摄影中止,为了表现时间的推移,孟泽需要在镜头前出大量的汗,于是迅速有人在孟泽后背贴了几个暖宝宝,发根和鬓角也用水沾湿。
陆怀信进行了大量的缝合工作,结束后一身几乎都已经被汗濡湿,他的喉咙干极了,说话也有些费力:“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还需要送到医院护养。”
不速之客离开,协助他的家庭医生也请辞,陆怀信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脚步有些踉跄,好似被绊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力气被抽干了,只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陆怀信留了一枚破碎的弹片没有取出,那枚弹片嵌在饭田的脾脏里,即使他挺过了内出血,也会死于铅中毒和一系列并发症。
冷色的灯光映照出长长的影子,空寂的房间响透一声苦笑和叹息。
这声苦笑,太绝望了。
它传递出的感情如此强烈,以至于徐更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他离的位置尚远,但关峰在监视器里看到的孟泽无比清晰,他不得不承认孟泽将他想要表现的东西呈现了出来,甚至超出他的预想。
剧本里没有那滴冷汗和被绊倒的动作的,他在监视器里仔仔细细地看到这一段,脑子里配了一段音乐,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他喊了cut,又补了一句“这条过了”,现场却还都很安静。
听到他这场戏顺利结束,孟泽从椅子上跳起来,脱了外边儿那件白衬衫,露出一件工字背心,也顾不得形象了:“好热好热!”
徐更还担心他入戏太深出不来,看他这副活泼的样子,这小崽子跳着呢。
孟泽一喊,这才有人来回收暖宝宝,他如临大赦般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关导,您怎么样?”
“臭小子,流滴汗也要磨我这么久,”关峰佯骂道,“行了行了收工吧,明儿没你的戏份了,出去浪记得买点吃的,就当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这青春损失得可值了。
“你一个中年男人,第二春?”监制插了句嘴,对孟泽说道,“五块不能再多了。”
孟泽点头称是:“那就买个十块钱的。”
关峰:“……”
这种赚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孟泽和工作人员都道了谢,走出场地时发现徐更在门口等着他,估计有一会儿了。他穿得随性,一件有印花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就是脚上的鞋是败笔。他现在体形只能说是有点儿肉肉的,手臂和腿都说不上粗,还都被藏进宽松的t恤里了。
徐更平日里西装革履,孟泽难得一见他穿得休闲轻松的样子,他长得又不显老,皮肤细白,这会儿怎么看都觉得徐更比他还小,他这一声“老徐”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徐更,咱们先回酒店换个衣服,然后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吃饭,”他摸了摸肚子,“关导不给饭吃,饿死我了。”
算上开拍前的准备、说戏,孟泽连续工作了快九个小时,只来得及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块巧克力补充热量。关峰不喊暂停,也没人敢出声喊饿,他自己铜皮铁骨,一开工就忘记了时间,平时都是监制掐点,不巧的是今天监制也陪着孟泽磨那个镜头,所以拍摄组在中午也没能吃上饭。
孟泽收工了就觉得饿,估计关导也是这样的。
不说还好,他意识到徐更应该也是全程在旁边看着他的,“你中间该不会没离开过吧?”
果不其然,徐更摇头:“接了一个电话、去了趟洗手间。”
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更看重他自己一些呢,孟泽在心里想。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原本觉得不就是一滴汗嘛,还能有多难?结果实际演起来才觉得真难,最后基本是急出来的,”孟泽和徐更边走边聊,“以后还是少自由发挥好了,下次关导估计得让我赔二十了。”
徐更轻轻笑了:“其实效果很好,你处理得很不错。”
徐更从不吝啬褒奖,孟泽被他夸,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说起来这还是程老师的提点,怎么觉得抢了功怪不好的。”
“能虚心接受建议就是好事,”徐更说,“何况是好的建议。”
徐更也觉得这样处理很好。孟泽的眼神当然到位,能解读得出来陆怀信在那一刻是心中有暗潮涌动的,无比挣扎、翻滚,他在救人和杀人之间彷徨,最终选择了后者,所以他应当是有所恐惧的。这是一个难以肩负的抉择,在医生面前,不论贵贱与出身,病人就是病人;可陆怀信还是一个生活在战火下的中国人。
民族危急存亡之时,他不能只是一名医生。
这种附加的情感,是无法单单通过眼神来传达的。
徐更不得不承认,程锡也是一名天生的演员。
孟泽点头,“哎,老徐,帮我看看背上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又热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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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更闻言绕到孟泽背后,稍微拉开了那件背心看情况。果不其然,孟泽的后背上有红红的几块,有没有水泡暂时还没办法看清楚。
他皱起眉头:“刚才的暖宝宝是直接贴在你后背的?”
孟泽反应过来,他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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