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说笑,子辛不必如此当真。这道虾籽冬笋烧得不错,都尝尝吧。”
江诀说完,宫人立马上前为众人布菜。
厉子辛的视线被宫女的身体一挡,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失分寸,立马收回盯着李然的眼神,低头默默吃菜,却错过了江诀眼底的一丝冰冷和嘲弄。
李然心中疑惑,心想此人看来似乎并不攻于心计,至少比江诀好了太多,浑身上下甚至透着出世的淡薄和优雅。
这样的人,为何会背叛南琉?更何况他还对南琉太子有情?
李然收回一瞬间的恍惚,重新带上他的招牌二分笑,盘算着眼前这人日后或许可以用上一用,只不过不能大用,毕竟能背叛你一次的人,也就没道理不会背叛你第二次。
“将军实在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厉子辛脸上一愣,怔怔地朝李然望过去,眼底甚至跳跃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雀跃和欣喜,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仿佛被点活了一般,闪着动人的光芒。
李然心中一跳,心想这个厉子辛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厉子辛心中喟叹:等了六年,这个人终于对他没那么恨了。从前的璃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江诀微笑着在一旁喝酒,眼底锋芒一闪,心中冰冷一片,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
李然此时的心思,厉子辛看不出来,江诀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然不知道,从前的那个璃然如果还在,今天这顿家宴恐怕是办不起来的。
璃云并不知道他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自顾自地吃着宫女布的菜,心想北烨皇宫的菜色跟他们南琉倒有得一比。
他心思单纯,做什么事情都专心致志,连吃饭都心无旁骛,几个内侍在一旁看着低头偷笑。
相反的,厉子辛这顿饭吃得可谓食不知味,席间江诀朝他频频举杯,他也只能一一应下。
好在他酒量不错,十几杯下肚依旧像没事人一般,依旧优雅得让随侍的婢女们脸红心跳。
李然见了,越发对他生出一些好感。
“母后,儿臣有话想跟您说。”小太子吃了会菜,小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个来回,凑近李然耳边,小声说道。
李然挑眉看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咬耳朵,倒是少有的事,点了点头,示意小太子说下去。
小太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个来回,凑到李然耳边,说道:“儿臣不喜欢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儿臣要让父皇赶他走!”
李然低头去看江逸,见他俊脸一板,一脸肃然,眼底甚至有些怒意。
李然心中愕然,心想这个孩子真不是吃素的,日后恐怕会超过他那个老子。
李然凑近他耳边,低声问他:“他得罪你了,为什么你要讨厌他?”
小家伙被说得有些委屈了,憋着嘴想了片刻,说道:“我不喜欢他那样看您,母后是我和父皇的,我讨厌他!”
李然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想起六子当年每每跟人提起自己的时候,总是一脸骄傲地逢人就说:“这是我老大,我一个人的。”
这句话他说了十几年,李然听了之后只是嗤笑不语,如今看着怀里的江逸,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个孩子当年的感情了。
李然脸色微沉,凝眉望着江逸,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孩子早些明白一个道理:璃然不属于任何人,他李然更是如此。
“小子,人不是东西,不是你可以想让他不见谁就不见的!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爱他,不能因为自己的yù_wàng困住他。我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你父皇!我想见谁,不想见谁,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谁也没权干涉!这个道理,你以后要牢牢记在心里,我不会再跟你说第二遍,明白吗?”
小太子第一次见到李然对他露出这样冷然的表情,心里又急又委屈,他倔强地低着头,不点头也不摇头。
无奈李然这次是铁了心要灌输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见他委屈也没有心软。
江诀觉察到他二人之间气氛有异,侧脸去看,见小太子一脸沮丧地垂首窝在李然怀里,见江诀在看他,就抬起一双红通通地小眼睛去看江诀。
“好好的怎么哭了?”
江诀侧眼去问李然,李然没有回他,江诀脸色一僵,似乎有些下不了台。
小六子在一旁扯了扯李然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动作甚至都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触了江诀的逆鳞。
李然依旧不为所动,只低头与江逸对视。
江逸憋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极其可怜地望了眼江诀,就回头去看李然,脸上有些不服气,又有些委屈。
江诀看着就有些心疼,朝江逸伸出双手,岂料那小子竟摇了摇头,反身抱住李然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嘀咕几句,李然听了,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有错愕,有感叹,有心疼,有无奈,看得江诀都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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