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手下撕扯着床单,蜷缩起身子,咬牙忍痛,他恍惚地想,他既然要走了,那便要做这成人之美之事,何必平白惹嫌遭恨,扰了一对两情相悦的佳人才子?
不必在他心里留下一个软弱无能,不分时机的印象,还是留下三分薄面吧——待他日后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曾似他的太傅那般霁风朗月,fēng_liú儒雅,曾经有一个人,也曾是那样善解人意,汪洋浩博。
腹中的坠痛闷闷的,绵延不绝,他后背的衣裳已经完全被汗打湿,额上也全是汗液,将乌黑的发打湿,一绺绺全都黏在白玉似的脸侧。
曾有一个人,也曾那样爱过他……爱得小心翼翼,满心伤痕。
他感到下身一阵濡湿,接着是一阵剧痛,直抵脑部,痛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眼前重影和黑暗并行,神智也慢慢地消散,陷入了昏迷。
他以为自己这是羊水破了,心中带了一点欣喜。可他并不知晓,他身下流出的,并不是羊水,而是殷红的血水。
春桃带着产婆急匆匆赶来,一推开那紧闭的房门,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春桃拽着那产婆两步并一步地进了门,眼神刚一触及那床榻,便是满心冰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大公子。
他平日里都是眉眼含笑,纡余为妍,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往日总是爱穿纤尘不染的白衣,手持书卷,儒雅温和,待人周到。衣服挽发虽从来不曾假手于人,但永远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穿戴好,仪容端庄,倒也和那天上的谪仙相比大概也是毫不逊色的。
可是他现在却鬓发散乱,面如金纸,身前挂着一个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双手死死绞着身下的床单……而他青色杭绸的下摆,已被血色浸透,甚至因为血量过多而使那湿漉漉的下身处积起了一个浅浅的紫红色的血洼,身下的床单也被淅淅沥沥的血染红,他整个人像是一块碎玉,安安静静地蜷在床上,连胸膛的起伏都甚是微弱,了无生气。
春桃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不该……不该是这幅模样的。
春桃自她十四岁入了楚家为婢,已经有整整六年了。她至今还记得那年十八岁的楚茗看着她,浅浅一笑,声音如流水般潺潺动听:“真是个玲珑娉婷的小姑娘,今后便随了我做我房内的大丫鬟吧。”
人如香茗,回味悠远。
那产婆是春桃随意找的,春桃也是慌了神,随意去宫外拉了一个,就往回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见那老妇上前看了看那摊骇人的血迹,就被吓得连声直呼:“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孩子还没破水就大出血,这恐怕要一尸两命啊!”
那老妇人同瘫坐在地上流泪的春桃急忙道:“我医术不精,不行的,你这还是找大夫来瞧吧,这我根本不能下手!”
语毕,便匆匆地走了。
春桃站起来,楚茗身下那滩刺眼的血洼,刺得她眼睛生痛,她缓缓走到楚茗床前,摸了摸楚茗冰冷的面颊,轻声道:“公子,等奴婢,奴婢这就去将殿下带回来。”
春桃再也顾不得楚茗的命令,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吩咐人去宫中请来御医,并向皇后娘娘禀告,又叫人去将殿下“请”回来,而她自己则是为楚茗换了衣服,打了热水为楚茗擦拭身上的污迹。
楚茗下身的血混着不知什么时候破开的羊水汩汩流淌,仿佛那不是血,而是不值钱的水一般,春桃已经端出去整整三四盆血水了。
她甚至感受得到,楚茗流逝的生命。
燕承启这厢已是喝得烂醉如泥,软软地被人扶到一间客房的床上,面色潮红,不省人事。
有人来推搡他的时候,他的神智都未回三分,废力地睁开眼,看着那人一张一闭的口,不知他在说什么。
隐约几个字眼合着眼前那人焦急的神色传进他的脑子里。
楚茗……要生了……难产………………
燕承启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几百发炮弹在他耳边放起,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强迫自己醒了酒,抓住那个小厮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
“殿下!太子妃他要生产了!而且难产,流了许多许多的血,怕是有危险啊!”
燕承启一把挥开那个奴才,披头散发地就向外跑。
他本来就是来见太傅最后一面,断了这十二年的痴恋,原想着这是最后一夜,谁知这一天竟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会离开东宫!必定是守在他身侧,陪他渡过难关!
……他的予玥。
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痛楚与折磨!
宛月榭离东宫并不近,车程有些距离,但皇宫离东宫倒是很近,皇后半夜也顾不得许多,听说自己的儿媳妇带着孙儿生死未卜,流了满床的血,也急急忙忙随便挽了个鬓,披上外衣就随着御医一道去了东宫。
燕承启回来的时候,皇后已在院里焦急难耐地等候多时,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婢女也都是面带急色,屋内却一丝喊叫都没有。
死气沉沉。
燕承启快步上前,还没等他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就面露怒色,伸手打了燕承启一个耳刮子,声音极为清脆。
记忆中母妃非常疼爱自己,很少责骂他,更不必说动手打他。她只打过他两次,第一次,是七弟中毒差点去了半条命,她说,无论如何不能残害兄弟。
这一次,她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谴责,她厉声道:“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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