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句言语,在徐卫东心里埋伏下了怀疑的种子。对夏天这个人,徐卫东一直印象深刻,在他看来,那就是头狼崽子,喂不熟,内心攒着一股逆流而上的狠劲。现在出息了,那么把陈帆母女玩弄于鼓掌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徐卫东想起前阵子听销售部分的人汇报,公司在一级市场被楚天药业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正为这事心烦,可巧新仇旧恨就堆在一起了。
梁铮察言观色,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调出搜索引擎界面,佯装关心地拿给徐卫东看,“夏总人脉很广,我有幸也接触过他一两回。虽说处方药不让做广告,可现在大城市上网寻医问药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您看这一搜索,首先跳出来的就是他们公司的产品和介绍。同样一款药,介绍的可都是他们家的,贵司旗下的产品连提都没提一句,不得不佩服人家在互联网领域,率先占领了一层先机啊。”
这话看似内行,实际又颇为外行。徐卫东当然比梁铮懂,人家楚天制药做的是原研品,自家公司出产的那是仿制品,搜索结果当然没有绕开原发介绍仿品的道理,可道理归道理,这么看着他心里也实在不爽得很。
梁铮见他不吭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搜索引擎现在是大热,据最新数据显示,有超过一半以上的网民正在使用这家搜索引擎,徐总知不知道它背后老板是谁?”
徐卫东看着他,一副静候下文的表情。
“高建峰,”梁铮说,“之前我们报社采访过他,我对其人略有耳闻,他和楚天制药的夏总是老同学,关系嘛,似乎非比寻常,听说高先生创业期,还曾跟夏总同租一间公寓,后来更一起买了城东的两套物业,听说至今,两个人都还比邻而居呢。”
这是在暗示俩人有猫腻,徐卫东听得分明,也知道搜索引擎卖的就是排名,互联网是大势所趋,各家有识之士都在争抢商机,但这件事本身并不能说明太大问题。
只是……
徐卫东忽然想起高建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往事并不如烟。当年作为工农兵学员,他在军区大院是势单力薄的存在,靠一手一脚打拼,和高克艰这种高干子弟完全没得比。他总觉得这些人看自己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凭什么高克艰轻轻松松就能混得比他好?现今高克艰是什么军衔待遇,他也心知肚明。可这公平吗?他并不这么认为。时隔多年,压抑的感觉仍然让他如鲠在喉,应该是时候不吐不快了。
反正他不用再有所顾忌,高家再能耐又如何?大家份属不同领域,一切各凭本事,他也不必再顾忌高克艰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然,把这些人拉下神坛不大现实,但恶心恶心人,却也能替他出一口暗藏多年的恶气!
而夏天这头狼崽子,不,如今已是匹骁勇的头狼了,既然要和高家捆绑在一起,那就顺手给他点教训。徐卫东快速转着脑筋,从梁铮的字里行间捕捉出了一些门道——这些年见多识广,他不是没遇过喜好南风的主儿,好这口的大有人在,天知道两个人男人住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实证,只能凭借捕风捉影,横竖是匿名举报,那就看看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夏天率先被波及到,这日药监部门突然造访,言称接到群众举报,楚天制药涉嫌利用裙带关系,在网络上搞不正当竞争。面对莫须有的罪名,夏天应对起来自然一派从容,日常和药监上层关系维护得好,不过几通电话,一顿酒局,事情很快也就摆平了。
等他腾出空来思量事件缘由,高建峰那边已进驻了一批相关部门的审计人员,要求调档两年内所有财物报表,做一一审核。
夏天收到风声,而高建峰此时人已在外地参加互联网行业大会。
这明显是被人搞事,但高建峰想不出始作俑者会是梁铮这样的小虾米,徐卫东这个人也早已淡出他的视线,他几乎都快要想不起来是谁了。
不过夏天记得,借助关系,他查找出了幕后推手,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龌龊气息。想整他也就罢了,牵扯出高建峰完全触及了他的底线,夏天决定第一时间予与还击。
他如是宽慰高建峰:“这么多年了,我和你是同学好多人知道,能做多大文章?他们没有实证,搅不出多大水花来,你放心开你的会。”
跟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秘密约见了徐卫东公司的底层员工,一个专门负责接不良反应热线的年轻毕业生。
要说这年头有关部门责令药企必须设立热线,可事后又没人负责跟进,很多企业只当电话是个摆设,根本就不上心。夏天熟知竞争对手的水准,仿制品不良反应之多,只能令患者投诉无门。
企业老总约见,年轻的小孩受宠若惊——想当年自己也是本硕连读下来的,一毕业却跑来接电话,直接得北都找不着了,对于公司的做法,年轻的接线生早有不满,一边吃,一边大吐苦水,夏天耐心聆听,其后许以工作机会和利益,只要对方拿到投诉录音这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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