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时分,万籁俱寂,忽然一阵急促的蹄声惊破了静谧的夏夜。几支火炬如游龙般径直来到门前。
“二弟,我们回矣!”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聂山大步跨出门去:“大兄、三弟,你们回来了!”
路旁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堆着一个个箱子,地面上被轧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子。车的旁边站着四五个麻衣草鞋的剑客,虽衣着简陋,但难掩身上的精悍的气息。
“二弟,快把大门打开迎接巨子!”莫将肃立在一旁,露出了身后的人。
“不必如此,随意便可。”一个清癯的老者从阴影中走出,身后紧跟着一个高瘦的剑客,彷如老者的影子般静默在身后。
在摇曳的火光下,老者黝黑的脸庞浮上了一层暖色。他身材并不高大,也是穿着最简单的麻衣草鞋,乍一看起来像一普通农人,反而并不像一名剑客,但他精神瞿烁,立在那里就像一株挺拔的古松,脸上丝毫没有底层人们的困苦之色,眼中反而充满了奕奕神采。这便是墨家巨子--墨子了。
跟在墨子身边的是一名面容普通的剑客,瘦削的脸上线条刚毅,每一条都像是利剑削出来一般。浑身上下就像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此人便是墨子的大弟子--禽滑厘,当世少有的剑道宗师之一,天下墨侠的统领者。
聂山吃了一惊,连忙行礼:“巨子!禽子!”
“自家人无需多礼,进去吧。”墨子和气地拍拍聂山的肩膀。他不喜儒家的那套礼节,虽然身为巨子,但对待其他的墨者态度随和,一视同仁。
“快去通知庖乙准备饭食。”晋平低声对聂山道,他们押着矿料日夜兼程一路回来,中途遇上了在外周游的墨子和禽滑厘。正巧双方的目的地一样,便一起同行。在炎热的天气中赶了那么久的路,不但马匹,连他们都又饥又渴了。
“已经备下了。我去通知庖乙一声。”聂山道。他环视了一下众人,终于明白园叟为什么舀庖乙多备几个人的饭菜了。原来来人不止巨子,连大兄和三弟还有其他负责护送的墨者也来了。
已经备下了?晋平愣了一下,他们才刚进山阳地界不久。二兄那么快就收到消息了?这可不是多备一两个人的饭菜,这是得要准备十个人的饭菜。
“三弟莫要担心,够吃。”聂山咧嘴笑了笑,一大鼎的汤饭,够十几个人吃的了。
一个个箱子被抬进门里,院子里的火炬一处处被点亮,安静的院落便热闹起来。
夏日天亮得早,晨鼓刚过不久,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彘屠将两扇猪肉甩上屠案,开始了一天的生意。在整理猪下水的时候,他顿了顿,抬头向昨日白晋摆摊的地方望去。
已经有人在那了?他们或站在路边或站在屋檐下,虎视眈眈地四处张望着。
看那穿着打扮和气势,可不是一般的商贩。这些可都是剑客吧?难道他们一大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买到昨日没买到的豆浆和炒豆渣?
彘屠一边磨着尖刀一边眼光不住的往那边瞟。那些人脸上带有凶煞之气,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那小子昨日生意太好,被人眼红了吧?山阳县虽小,但水却不浅啊。
今日没有聂山的牛车相送,白晋只好用醢稷家的板车拉着来,板车上装不下,孙宾和张仪就帮忙着各挑了一担。三人往集市上走来。
还没走得近了,便远远地看见昨日摆摊那个地儿早已站了一堆人。
“小师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人等在那啊。”张仪引颈向前看了看,将扁担换了一个肩膀。他相信白晋的手艺,一出手绝对惊艳众人。况且豆浆和炒豆渣又是如此廉价,还真是便宜他们了。今日他跟白晋一起出来,除了帮忙挑两桶豆浆外,主要还是来瞧热闹的。
来到昨日的地方停下车子,白晋还没摆出摊子,就被几个剑客围了起来。他们脸色不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咄!小子,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一名剑客气势汹汹按剑喝道。
“官府。”白晋的脸上没有剑客预期中的惊慌失措,而是慢条斯理地将一块木牍从怀中拿出来晃了晃。他的身边有未来的齐**师和秦国相国,有底气得很。而且从现代过来他知道有证经营的重要性,早就给了十几个布币让醢稷去管理市的市掾处办了个。这个时候的市场管理并不完善,有钱好办事。这个所谓的经营许可证只是一块简单的木牍,上面简单地写着允某人卖什么。简单随意得很。
一般临时的摊贩都不会去官府报备,毕竟他们卖完就走,倒省了十几个布币。只要早早的来占了地儿就有得卖。只要不闹出大事情,对此那些小吏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名剑客语气一噎,随即脸色沉沉:“此处是我的地盘,你若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白晋还未开口,两边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然后轻轻往后一带。白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而张仪和孙宾则一左一右地挡在了前面。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能让小师弟挡在前面?
张仪踏前一步,先声夺人:“咄!何方莽夫,在此口出狂言!尔是韩王乎?我等竟不知韩王之地何时属于一莽夫?尔等如此,置韩王于何地!”
张仪一口一个韩王,听得那名剑客冷汗涔涔。
“我并不是……”他只是想赶他们走,才说这是他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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