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灯影下,少女神情柔和,秀眉紧皱,一丝忧虑清晰地显现在脸上。虽过了两个月,但那场噩梦犹在心头,那人狰狞的嘴脸,喷出的臭烘烘的酒味儿,令人羞耻的碰触,有时候还如刺一般扎得自己惶惶不安,坐着坐着也会疑神疑鬼,还不大敢出去,昨儿是匆匆回家一会儿,竟然在巷子口看见常三的身影,只一晃,就消失在他家门里了。只是这一瞥,也吓得不轻,想着跟三爷提一声。
“可能是偷偷回来一趟看看他老子娘吧?你担心啥?难道他还敢进府来?就算见了,你也不必怕他的,那是二爷三爷发了话,打发他滚的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能到府里来。”柳枝说着,往盒子里抓了块糖,塞给桃红。
桃红把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真好,甜的东西能让人忘却忧愁。
柳枝说得对,他不敢进府的,被人发现他偷跑回来,也是要罚的。算了,提不提也没什么,横竖自己整天在府里……
想了一会,桃红放下心来,两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吹灯拥被安歇。
夜色是如此的深沉,又是如此的温柔。屋檐下悬着的灯笼火光微微,敌不过夜的侵占,暗黑如同一只手,抚摸过吕府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
宋然又感受到了那种醒不来的昏沉的睡意,他觉得自己在浓雾里走啊走,却始终看不到日光,雾也是有重量的,好沉,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双手猛地向前一推,想把眼前的浓雾拨开——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大口喘气,头还是晕的,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窗外传来一声怪异的鸟叫声,然后仿佛一只大鸟扑翅飞了起来。宋然总算找回了意识,真正醒了过来,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口有点干,于是掀了被子,想起来就着外边的微光拿水漱一漱。
“啊!”忽然,外边一声惊叫,短促沉闷,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被凭空捂住了似的。
宋然的心突地一跳,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他侧耳又听了听,只是风声,虫鸣声,刚才的惊叫难道是错觉?不,不会!那么清晰,自己刚刚明明听到。
他心里有些忐忑,随即披上外衣,打开门出去,一边叫人“桃红!宋妈!常福,常福——”
府里似乎已有响动,有隐约的人声,却是含糊的,似有似无,一忽儿又显得安静,一忽儿却又有响动,越是这样,越让人惊疑,在这沉寂的暗夜里,很容易分辨出——所有的响动都是从翠怡苑那边传过来的!
宋然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安,混杂着说不清的不祥预感,他等不及下人了,撩起袍子就要往外跑去。幸好常福第一个跑了出来,跌跌撞撞,还未清醒,揉着眼睛,含糊而又惊慌地问:“三爷,不睡觉啊?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有些不对,是二哥那边,快走!”宋然快步出去,掠过院中横斜的花木枝条,直直地赶往翠怡苑,常福在后边紧紧跟着。
眼看翠怡苑就在前头,宋然急不可待几步踏上小道,不妨脚下被个东西一绊,“扑”地摔在地上,他跌出几步,鼻头却闻到一阵异样的气味,正惊疑不定,常福也赶到了,嘴里喊着:“三爷,你,没事吧?——这是什么?啊!啊!啊!”
地上是什么?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已是躺倒,不知是谁,也不知是死是活!
宋然强自爬起来,一手撑住了常福,两人相互搀扶着,不住颤栗。还是宋然凑过去,把那人翻过来,是松儿!宋然顾不得害怕,再凑近,仔细看,抖着手伸过去在鼻子底下一试,还有气出,“他还活着!”宋然大喊,又连忙高声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常福也跟着大喊起来。
外边似乎有人赶过来了,后头院子也亮起了一两点烛火,动静这么大,估计许多人已被惊醒。
宋然心头狂跳,不知松儿怎么会倒在这里,二哥出事了吗?他迅速地站起来,胡乱拉着常福几步跑到前头,不管不顾地就往翠怡苑冲进去,那里边似乎传来沉闷的打斗声,“砰”是桌椅撞翻的声音。
“二哥!”他焦急地喊着,刚到院门,忽然,一道亮光闪过他的眼,接着,一个人影横空向他挥出一刀,凶狠,迅猛。
宋然的瞳孔如被针刺一般,下意识地一缩,身子被人一扯,向后跌倒,刚好躲过攻向他的一刀,原来是常福情急之下用力拉了他一把。两人一齐跌在地上,宋然就势在地上滚了两滚,完全凭着本能反应死死拽着常福,两人擦着一株花木滚进了暗影里,脸上被刮得生疼。
奇怪的是,刀并没有继续追上来,那个人影向着门口急冲而去。宋然一瞥之下,仿佛看见那人肩上挂着个包袱,是贼人!想逃!宋然只有这两个意识,尚不知如何反应,又听得一声怒喝“抓贼!”
是吕宋峤的声音!
宋然连忙爬起来,也顾不得常福了,跑到屋子门口,一个高速急促飞旋的东西迎面飞过来,他下意识闪避,头一下撞在门板上,眼前一阵发晕。耳边“砰”的一声,刚才的东西摔落在地,是一个花瓶,溅起的碎片擦过他的小腿。混乱中,他总算看清了,屋里还有两个人,一身黑衣的贼人手持利刃,正凶残地朝吕宋峤砍去,竟不像索财,是害命!
宋然一声大吼,抢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贼人一头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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