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么?”
“我……”任羲翎抿了抿嘴角,有些困难地说道,“羲翎自知方才的表现让父亲极其不满,此番前来,是为领罚的。”
任桓轻哼一声,将最后一口茶水喝完,盖好杯盖放在了一旁,那声音显得比以往要稍重了些。
“看来你是明白的,那么你自己说吧,方才的考试,究竟是怎么回事。”
任羲羽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的兄弟,见到的却是他置于膝上捏成拳头的手在那里微微颤抖,终于不忍地别过头去。
任羲翎不知应当如何解释,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之间修为会骤降到如此地步,明明之前欠下的修炼他都在这几日补回来了,而且令他更为不解的是今晨他哥哥居然连他在运力都感觉不到,他自知自己的玄力一向较为内敛,不易呈现在体表,可是以前任羲羽总是可以准确地判断出他的玄力情况。容湘也是,在触碰过他手腕的时候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任谁都不可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的玄力水平已经下降到别人根本感觉不出了。
此前中毒并且为秦泠所救之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到如今他依旧是这样想的。他潜意识里已经十分能够确定那是圣蛊门所为,他不想说是因为他不愿让两门之间的关系更为恶化,既然他的生命没有受害,便没有必要徒增别人的担心。
“爹,我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昨晚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考虑许久,他只得给出这么一个含糊的回答。
任桓的神色并没有缓和,相反微微眯起了双眼,任羲翎认得这种表情,这是他在努力压抑怒火的表情,是极度危险的前兆,不由得心尖抽动了一下。
“昨晚?你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么,有谁能为你证明昨晚一切正常?”
任羲翎无从回答,他昨晚的确是自己独处一室,何况谁也不会无聊到无事就让别人帮自己检查玄力状况,他本身思考问题就慢,此番任桓的连续轰炸,已经让他头脑彻底懵了。
“爹,这应当是意外,羲翎他向来不会懒于修炼,我想这次应当是发挥失常而已,您就别为难他了。”任羲羽终究是看不下去,虽然他也很迷惑,还是抢着帮任羲翎回答了。
“我们天行门的考试,向来不会有意外之说。他的实力应当是怎样我很清楚,就算是意外,也总该有个意外的源头,”任桓冷冷答道,语气不容置喙,“任羲翎,你如实回答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任羲翎心里一凉,任桓不愧是一门之主,终究是被他发现了。但是他知道,他绝不能说,如果说了,事态必然会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或许就连秦泠都会被怀疑到。想到这里,他狠下心来,孤注一掷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任羲翎抬起头,直面着任桓冰冷的目光,“我也着实不明白为何在我身上会出现这种情况,您要罚的话,尽管罚吧,任羲翎……谨遵父命。”
任桓没有答话,一双冷若冰霜的深邃瞳孔牢牢将他锁在视野之中,两人毕竟是父子,两对眼睛相似到极致,恍惚间令任羲翎有种自己在看自己的错觉,不过他父亲那双眼睛之中犹如千斤重的霸气与强势,让他觉得自己极其渺小。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回望,哪怕后脑已经麻得让他无法思考。
“我不想罚你。不过你回去给我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和我说实话。”
父子之间的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任桓冷哼一声,首先移开了视线。他摆了摆手,留给他儿子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好歹算是赦免了。任羲羽见状,起身向父亲行了告辞礼,忙拉着一旁还有些失神的任羲翎离开了住处。
第6章 篇二 未明(三)
兄弟两个刚刚离去,便有张脸悄然从旁侧隔间的门口探出一半,似乎在窥视什么,过了许久,那个女子的身影终于缓步踱出,她年纪已不轻,却是风韵犹存,正是任桓的妻子徐珩。她走近丈夫所在的几案旁,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下,一双玉手劝慰般地轻轻搭在了任桓放在桌上的左手上。
“夫君,莫要再气了,趁热赶紧把这参汤喝了吧。”徐珩软言相劝道,她生着一张极尽温柔的面孔,眉梢和眼角都是稍稍下垂的,嘴唇的轮廓十分柔和,未施粉黛,而又自带一种独特的贤良韵味,与他丈夫那刚劲有力的五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桓见到妻子,紧锁的眉头似是略微舒展了些。
“今日这参汤还是免了吧,火气太重。”任桓有些无奈地回答,煮参汤这等工作,原本直接交予杂役做就可以,然而徐珩担心人多手杂,从拣参到熬炖必定要亲自经手才放心。任桓本是不想辜负她这一片心意,奈何今日已经被他儿子弄得心火颇重,不适合再饮用这种补汤了。
徐珩没再说什么,谦和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方才兄弟二人还在这里的时候她就一直藏在门边听了,情况也知道了大概,如今她的心绪,也并没有放松到哪里去。
“夫君,羲翎他可能确实没有羲羽那么聪明懂事,但他也是无心之失,这种事情说两句也就过去了,无需太过挂心。”
任羲翎因为是次子,从出生之时就不如他兄长那样受任桓的重视。天资尚可,却是远远没有达到任桓心目中应有的水平,近几年来性子又是越发沉默内敛,分明就是偏离了掌门所应具有的气质,逐渐地令任桓对他的意见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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