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已经死去的修士脸上,洒在血污之中,洒在这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残肢断臂。
只剩下这一切来提醒白忌之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并非是虚幻的噩梦。
上重天历时三个月才能勉强恢复正常状态,玄算子擦着汗感觉自己忙成了陀螺,一天恨不得能掰开十八个时辰去用。这种感觉在面对躺在姻缘殿内的胡迟时尤其严重。
“小狐狸到底什么时候能醒?”玄算子看着那九条软趴趴的尾巴,“原本都要进阶仙帝的修为了,又被降到了仙君,他醒来会不会伤心的哭了。”
“他说不定还松了口气呢,帝君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小狐狸才懒得去凑那个热闹。”同样过来看胡迟的司乐仙君说,她一只胳膊在之前下重天造反的时候被砍断,新生的仙骨还没长好,现在只是垂在一边毫无知。然后她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痛苦,“不过那个姻缘树的树灵倒是哭成了一滩水,明明就是一棵树怎么这么多眼泪啊,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哄好。”
“还不是被个胡迟给宠的,”玄算子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胡迟养孩子就一个办法,宠宠宠,这个还只是哭哭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更是直接让他肚子上被开了两个洞,甚至还打回了原形。”
司乐仙君好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对小狐狸和帝君结亲是很赞成的啊,又怎么说变就变?”
“小狐狸要是没有那个平安符可是差点就死了。”玄算子说到这里也还是心有余悸,“剑道尊者差点儿把帝君打出上重天去,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敢赞同?我又不想被剑道尊者踹出去。”
司乐仙君摸着胡迟脊背的软毛,笑而不语。
墨昙在每日清晨来姻缘殿伺候胡迟,他与姚筠和何不知都是最后一批由胡迟引入上重天的修士,平日里也素来和何不知交好,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帝君没明说,但是他和姚筠却是知道其中的罪魁祸首就是何不知。甚至他俩也曾经被何不知利用,成为了破解守天门阵法的帮凶。
帝君并没有惩罚他们,他们却不能原谅自己。
姚筠主动请缨去守天门,他不善武,还是帝君开口让他来姻缘殿,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不要给我浇水了。”
墨昙忙放下手中的水洒,不敢去细看面前的树灵,只垂头行礼,应声:“是。”
“你每天给我浇水,我都变成一个哭包了。”因为胡迟受到了重伤,与他共生的姻缘树也难逃此难,胡因原本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现在又变成了三四岁的奶娃娃,“我都听到司乐仙君嫌弃我了,我想要哥哥醒过来,哥哥不在他们都不喜欢我。”
“不是的。”墨昙嘴拙,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重复着说,“仙君们没有不喜欢你,你不要这么想。”
“你说谎。”这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胡因软绵绵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你和我说话都不看我,你们就是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
“不是!”墨昙忙看向他,目光刚看向胡因就又垂下头不敢再看,“是我的身份卑微,不好直视——”
“我倒是奇怪了。”身后有人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在我的姻缘殿里竟然还有人说身份卑微?”
“哥哥!”胡因双眼一亮,迈着小短腿跑得比兔子还快,在墨昙反应过来的时候胡因已经挂在了胡迟的脖子上摇摇晃晃,“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哎哎哎哎哎!”胡迟拖着他的屁股,“小弟弟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差点儿勒死你哥哥我了。”
刚露出笑容的胡因嘴巴一下子就瘪下去了:“哥哥才不会死!”
“你哥要被你喊聋了……我的亲老舅爷,你快别哭了。你是哪个山头的小狐狸,赶快让你妈把你领回去吧?”
胡因瞪大眼睛,眼眶中还带着泪水,看着就惹人疼。
小心翼翼说出的话更是让胡迟心软的一塌糊涂:“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我是想要你啊,”胡迟抱着他,小声说,“但是我是天生仙体,无父无母一根独苗,我去哪捡了个你这么大的弟弟啊?”
胡迟抱着胡因看向墨昙,笑着说:“你是哪个院子的?这是你院子中的小仙君吗?”
墨昙一愣,看向胡迟的目光都忘记回避。
掌缘仙君似乎还是那张脸,但没有了那两撇看起来有些好笑的小胡子,面容也不是墨昙初次见到的青涩,反而添了两分成熟稳重。
大概是墨昙沉默的时间太长,胡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墨昙猛地惊醒,忙施礼道:“回掌缘仙君,是帝君让我来姻缘殿伺候。”
“帝君?”胡迟挑眉,“他怎么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我去找他问问。”
墨昙还来不及解释,就看到胡迟抱着小树灵已经没了身影。
“你还记得七世轮回劫吗?”玄算子眼睛都恨不得趴在了胡迟的脸上,“还有帝君的九子劫?”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迟抱着胡因向后靠了靠,“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尾巴都要炸起来了。”
事情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胡迟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他明明来找帝君,结果变成了在乾坤殿内被围观。
“天地浩劫你受了重伤被打回原形昏迷不醒。”剑道尊者也站在一旁皱眉,“医祖,掌缘仙君的身体有没有大碍?”
医祖收回手,也是一脸不解:“掌缘仙君的身体无事,这失去记忆的事情大概是压制进阶带来的反噬,对身体却并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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