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霍杨道,“像排队背课文。”
“差不多。”叶翰笑道,“老爷子给他们布置个作业,然后一个个去找他聊天。他说自己平时也是没事干,就把培养后代当作最重要的事来做了,每次都会就一份作业跟人聊很久。”
霍杨没说话,叶翰自顾自讲了下去,“我上初中那会儿,他让我三个月读完《全球通史》,再写一篇简单的经济史论文,题目自拟。我写完以后,他指导我改了好多遍,又给我找了两个经济学史的教授,和我讨论,很有挑战性,但是很有意思。不过他对我的要求不严格……他对叶朗严格。”他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可能是特别看好他吧。叶清桑和叶明远那两个,年纪轻轻就小有名气,都是功臣,他也看不上。”
“不交会怎样?”霍杨问,“那个作业。”
叶翰像是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看着他,然后还是笑道:“不想写可以,要让至少两个直系亲属、两个旁系亲属一起做证明人,放弃你在家族里的继承权。”
“这个继承权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包含许多很细的条款,比如不能绝对控股——也就是所持股份占比大于等于50——任何一家子公司;可以吃分红,但只要这家公司里有其他叶氏继承人,你就没有管理权。总之如果你放弃了它,你就被彻底排除在家族企业的核心之外了。那个叶清桑,她不爱写论文,但她也有别的作业。”
“倒是有人真的放弃过继承权,”叶翰忽然走近了他,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汉奸般的光彩。
霍杨见他说得起劲,只好顺水推舟下去,“是谁?很厉害么。”
“老爷子的继女,”叶翰把声音捏得很轻,像是怕隔墙有耳一样,“比叶朗他爸大几岁。”
“老爷子不中意启字辈的,尤其不中意叶启峻,好多人怀疑是他害死了叶朗他爸。老爷子原本最中意的就是这个继女。咱家嘛,发迹靠的就是留学生,家风比较西式,尤其是出了一个叶崇芝,没她咱们还在当‘倒爷儿’呢。这个继女,按老爷子的话说,颇有叶崇芝的气度——那得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这个叶崇芝翻版,她不服管。”
“老爷子当年可能也是年轻,独断专行惯了,两人这脾气对一块儿,那就是硬碰硬,最后碰了个两败俱伤。这个继女彻底脱离了叶家。老爷子气得几天吃不下饭,但是他又放不下面子,各种封杀、抓人……闹得轰轰烈烈。”叶翰意犹未尽,似乎想要补充更多细节,但是因为自己无从得知而住了嘴,“把人逼上黑,道了。”
“什么?”霍杨怀疑自己在听有声,“太炫酷了吧这也,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得和叶鹤龄一样大吧?”
“你想啊,”叶翰掰着手指头,“政商军公检法,哪里没有叶家人?老爷子当年都到了传奇的高度了,他想做什么,哪里插不上手?只剩黑,社会。”
“他既然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插手黑,社会了?”
叶翰道:“传奇是没法亦正亦邪的,太多眼睛盯着他,再说了谁说政商军一定不如黑,社会坏?总之那闺女再也没回过家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眼珠子又突然一转,“不过,据说……只是据说——她跟叶启儒好像有一腿。”
“……”霍杨简直服了他了,还好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一边接一边说,“牛逼,我果然是领养到你家的……喂?”
“哥,”叶朗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你别等我了。”
“你晚上要住这里?”霍杨皱了皱眉,“我跟你一块就是了。”
“我……”少年的声音平时是偏明亮的音色,提高音调后有种清脆明快的意味,但现在放得很低很轻,“我得呆到很晚。”
“我等你。”
叶朗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说:“那你告诉马爷爷一声,睡在我房间里。”
说完就挂了电话。霍杨皱着眉站了一会,一抬头,看到叶翰脸上“没事有我陪你”的笑容,立马就有点后悔。
这股后悔到了晚上,飙到了顶峰。
吃饭的时候,叶翰一边吃,一边竹筒倒豆子一样讲了许多关于这个家的事情,从匪夷所思的怪事、丑事,到让人艳羡的奇闻——他对这个叶家实在是太有热情了。也亏得这是个大家族,有那么多闲篇儿可扯。
就连吃饭的架势也很了不得。大饭厅一张极长的长桌,由十几张桌子拼起来,那桌子是两头窄中间宽的方块形,像奇形怪状的积木,每张桌子空间都够大,能放十几道菜。据说来客人的时候,就把这些桌子分在餐厅各处。
晚上七点半用餐,管家和用人早就摆好了餐具和饭菜。这里住着的二十多号人准时准点出现——还有许多家庭住在外面各自的小别墅里——一起用餐。这将近一个小时里,大家谈话都是以最低的音量,有细碎的嗡嗡声,但绝不吵人,桌与桌之间也不交谈。
霍杨听着旁边叶翰的叽里呱啦,吃着山珍海味也味如嚼蜡,感觉很不自在。他听不见旁边人的说话声,但总忍不住想起叶朗发脾气的那句“别人怎么”。
在这种家庭里,恐怕一点鸡毛蒜皮都瞒不过别人的眼。得有多少张嘴,咀嚼过他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余光瞥了一眼叶翰,心想这就一个碎嘴了。
晚上他回了叶朗的房间,一看到处摆设,差一点就要放弃自己重装他卧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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