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阿财窘于回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啊,我们到了,前面就是萧家大门了!哇,好多华丽的轿子呀……」
她好奇地掀开帘角,顿时被那些以各色琉璃、玛瑙、青瓷、蓝宝装饰在轿子精雕细琢的宝塔尖顶,煞是绚烂夺目的一顶顶华轿给震慑住。
由这里就可以想见,赏花宴上众家名门千金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凤瑶,相互争艳、彼此竞美的模样。
「这么多轿子等着停进马厩里,我们恐怕也得排上好一阵子了,小姐。」
阿春低头一望自己身上这套娘亲以她自己的嫁裳改缝而成的、最好的一套衣裳——连人家身边的丫鬟所穿的衣裳都比不上。
唉,也许她该趁早叫阿财哥掉头回家。
「咦?这不是少爷的爱马?让开、让开,先让那辆轿子进来!」
马厩夫头的一句无心话,在众家轿子间掀起了一阵阵骚动,阿春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尖锐眼光,彷佛在问着「为什么那顶破轿子,会由萧家大少的爱马拉进来?」、「那轿子里坐的是哪家的姑娘,能受此特别待遇?」。
呜呜,不过是好心管家借他们一匹马儿,就被众人如此敌视,万一她真的被萧大少看中意,还有命可以离开萧家吗?
阿春更不敢下轿子了,她生怕自己会被这些不怀好意的眼光给当场刺杀。
萧家大门全开地迎接络绎不绝的宾客之际,同一时间,在萧家内苑湖畔的一间间独栋宅子里,宛如身在另一个天地般,一片祥和宁静,只闻闲林鸟鸣莺声,不见外界喧闹吵杂。
在这仿效王宫而建的内苑中,最大间的宅子自是少主人萧证的「鹰之屋」。
屋如其名,一走进「鹰之屋」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约有普通人家的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鸟笼里,放养着三、四只精悍雄鹰。非生肉不食的鹰,仅是一月的食粮费用,就可让市井小民吃上整年。
两名小侍一人捧着盥洗盆,一人捧着热茶,越过了鹰笼,直往最内侧的寝间走去。
每日更换的新鲜檀木香气,飘荡在深赭色的木造屋宇内。
小侍将手中的物品搁在床榻旁的矮桌上后,一人将整夜燃烧的火盆移出室外,另一人则把一帘帘遮蔽着灿烂日光的落地长帘揭开。
刺目的阳光照到脸庞,不消一刻,原本熟睡在床榻上的男子翻了个身,拉长手脚,彷佛一匹生猛美虎从熟睡中苏醒,慵懒地伸腰、打哈欠。
「……冬生,我的茶。」闭着眼,伸出手说道。
一名小侍立刻上前,端起矮桌上的茶杯。「证主子,您的茶在这儿。」
倏地,男子张开清澈的黑瞳。「冬生呢?」
「呃……」难得有机会伺候主子起床,小侍紧张地吞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话。「邬总管临时被老爷找去办一件要紧事儿,所以今早由我阿瓶和阿壶两人伺候少爷。这茶水是按照邬总管交代的法子泡出来的。少爷请尝一尝,您要是不满意,小的立刻重泡。」
「免了。」
一挥手,横卧在床榻上的醒虎,翻身下床。
未着寸缕的年轻胴体,毫不羞涩地从侍童面前走过,高升的旭日映得满室金辉,随着年轻雄兽走动而跃动的精悍筋肉,发散出闪闪亮泽,美丽不输给他豢养的空中猛禽。
但是下一刻,他从屋外悬空的楼台纵身跃入冰冷的绿茵湖水中,空中王者又化为水中蛟龙,如鱼得水地在湖水中穿梭,自在优游。
「唉,结果不是邬总管泡的茶,主子还是连喝都不肯喝一口。」阿瓶遗憾地将冷掉的茶水倒进水盆中。
「别泄气,大伙儿都是一样的,谁也没办法让主子喝下自己泡的茶。谁让少爷的舌,早给邬总管的高超茶艺给惯坏了呢!」阿壶边安慰他,边整理主子的睡榻,取出等会儿主子上岸后,擦干手脚用的上等软布。
邬总管高超的,又岂只是茶艺而已?
阿瓶进入萧家帮差已经三年。最初阿瓶是在大老爷那儿专职擦鞋的活儿,因为手脚伶俐、细心,半年左右就被调派到「鹰之屋」来。在那之前,他多少耳闻了些证少爷的事迹。
譬如,证少爷不太爱开口。
年幼时还曾经因为牙牙学语比寻常人慢上许多,外界因此传言证少爷是个大笨蛋。
譬如,证少爷脾气很好,无时无刻都是笑笑的。
但是伺候过证少爷的人都晓得,证少爷的笑脸是最棘手的敌人,往往让人捉摸不出他的喜好,连想要讨好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讨好起。
譬如,证少爷非常不好伺候。
这不是因为他喜欢刁难奴才们,也不是他心思特别纤细脆弱,动辄得咎、难以取悦。全因他身边曾有过被戏称是萧府有史以来最称职的贴身侍从,从小打点证少爷身边的东西,打点得无微不至,以至于后来的侍从们,没有人能超越他的表现,让证少爷叹息不已。
——如今最称职的侍从,已成为京城里第一精明干练的总管。
他所留下的种种关于证少爷的伺候指南,俨然是一堵难以跨越的高墙,让试着接替他侍从位置的少年们无一不铩羽而归。大家不是无法如他那般完美地达成,便是在证主子认可之前,自己先心力交瘁地投降认输了。
邬总管卸下随从任务的前半年,由于侍从们接二连三地向他哭诉「小的实在无法胜任」,让他不胜其扰外,再则极度宠爱儿子的大房夫人耳闻之后,深恐侍从们的频繁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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