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水翻滚之时,暮色已经四合。白云犬蹲在灶台边烤火,我担心它把毛烤焦了,便推推它,但它正烤得舒服懒得去动。
我在菜园里找到一株灰色的麻草,折下来搓成细绳,浸没在松脂里做成灯芯。当我端着一小盏油灯走进屋里时,看到魔昂正坐在床边。昏昏的房间里,唯有手上一盏小小的光明摇曳,灯光时而晃到魔昂脸上,照出一抹柔和。
我们一起吃饭,虽然少有言语,但终究不再尴尬。我已然习惯了新的家,魔昂可能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我。
天气一日一日转凉,夜里常有南风呼啸。这里是比泉水边还要冷上一点儿。而我许是不习惯天气,总是感到身上凉,连肚子里都很凉,有时竟然会凉得发痛。
我早就已经把虎皮找出来穿在身上,奈何房子上方的窗口没有遮挡,风常常从南面钻进来、落到我身上周旋一阵、再从北面钻出去。我心想着要把窗子补一补,但窗口太高,问了魔昂一次,他当时答应了,却又没记在心上。
终于一天,黄昏时才下过雨,半夜又刮起风,我终于从床上被冻醒过来。屋里铺着月光,只是那白月光看着反而像霜。我把虎皮在身上紧了又紧,坐到床边。
魔昂被我的动作吵醒,从床上仰起头。“你冷啊?”含糊的口音里带着睡意,说完又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结实的肩膀从兽皮里露出来,似乎像带着热力不怕冻。
我抬眼一瞧,白云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他那一边,侧歪在他身侧睡得正香。这小家伙倒是会找热源,可是,我的睡意已被冷风给卷走了。
怎么办呢?我裹紧虎皮走下床,来到后园,哆嗦着在灶台里升起一堆火烤起来,身上终于暖和一点儿。
就着火光,我看到小刃正宿在园边的大树上。那大树的叶子已经掉落了大半,他却只是穿着兽皮依偎在树丫里,周围浅浅架了几条枯枝,像寒夜里的一只鸟。
我心想着,魔人可真抗冻。火终于渐渐熄灭,炭也点点暗掉。我用一块兽甲盛了炭端进房间里。
魔昂仍在醒着,看我端了炭,才又翻个身睡下。第二天一早,他终于记得找来木板把窗子补好。我想帮忙,但看他脸色很差,没能上前。
吃早饭时,双火和花卫就赶来了,他们找魔昂去林里打猎。现在树叶落得差不多,正适合去打鸟。而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刃。早几日,我就见到他在后园练习弹弓,还常常朝白云犬虚射一记,气得白云犬汪汪叫。
暖阳高升,屋外的大道上渐渐热闹起来。魔人做事情最喜欢扎堆,说到要打鸟,立刻聚集来一群魔男魔女。
准备出发时,魔藏王子和魔兰公主又率人经过,他们两个今天也带队进林,声势显然要比魔昂的一伙浩大。
“怎么样?”魔藏王子高调的声音划过门前,“大家比试比试。日暮之时,看谁能逮住最大的老鹰。”
魔昂只是微微行礼,双火则应声接下挑战,“那要王子多让啰。”
“记住是打最大的!可不许滥打小鸟哦。”魔兰公主笑着叮嘱众人,他们一队方浩浩荡荡远去。
魔昂的队伍也渐渐成形,准备着朝相反方向出发。队伍里,除了异恋倾向的魔人,也有许多“正常”的魔人,但两者之间并无芥蒂。双火小刃打头,魔昂在队中,我和花卫在队尾。
一行钻进林子里,那些男魔人们立刻四散,时而有一只受惊的鸟扑棱着从乱枝间飞出。
花卫倒没急着打鸟,而是闲闲地走着路,偶尔从树枝上折下一串红红的果实,没有吃,只是拿着玩。
“我最喜欢这个时候了。”花卫说,“天气刚刚好,不冷也不热。”说着又抻抻腰身。
我记着,他一直是穿着这身黑色皮毛,“如果觉得夏天热,可以不穿这么多啊?我夏天就只穿我的龟甲服。”
花卫噤着鼻子笑起来,“我哪能跟你比啊,我那里又没你小。”
哪里没我小?我不禁迷惑了。
“就是这啊。”花卫拍拍自己胸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身量那么好,我这里坠坠的,难受死了。”
听她这么解释,我非但没明白,反而更迷惑了。我见过魔昂光膀子的时候,即使结实健壮,那里也不会坠坠的啊。
“你还跟我装傻。”花卫有些羞恼地在我胸前拍了一掌,又迟疑地摸了一把,然后,这次换做她迷惑了,还嘟囔着:“怎么能这么平?老天如此不公啊。”
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下,“男的不就是平的吗?”
“真是男的?”花卫不禁仔细打量起我来,又低头朝我喉咙处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我之前怎么没细看呢。”
我在仙人国,可从来没被质疑过身体啊,只是这魔人身高体阔,把我反衬得弱小。
“怪我没用心。”花卫轻轻一笑,“我只是以为你跟我一样在假扮男魔人呢。”
“啊?”我可从来没往那里想过啊。
见我吃惊,花卫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有扮得那么像么?”
我点点头,她由衷地开心起来,跟我稍稍解释说:“倒不是怕谁说闲话,只是这样方便吗,我才懒得天天声明自己是异恋,只要我和双火两个知道不就成了。”
正说着,双火那边就叫起来,原来他用弹弓射中了今天的第一只老鹰。远远地看到他高高跳起来,寻着我们的方位咧嘴傻笑。
欢乐的气氛在林中才刚刚散开,却又发生了意外,一个爬到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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