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透过窗户投在他身上,无数细小的尘埃悬浮于空中,那一刻,他是静止的,停留在美好的梦中。
……
此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眼的动静。
继而,脚步声起。
这所公寓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他手上,一把在……
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经纪人短促的惊呼一声。
黑影从头顶罩下来,拢住他的上半身,越压越低,叶轻几近能听到对方灼热且毫无节奏的呼吸声。
如果他估计得没错,邰笛应该就在离他两公分的上方。
假寐的叶轻翕动几下睫毛,心脏差点蹦出喉咙,待要掀开眼帘与他四目相对——
罩住他的黑影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邰笛在外人面前沉稳的嗓音响起:“叶轻伤成那个程度,医院这么快就给他批出院了?”
经纪人不知怎么回答,像个哑巴似的噎了许久,心里把叶轻这个从来都不晓得爱惜身体的祖宗翻来覆去地骂了八百遍。
就在此时,这位祖宗总算舍得说话了。
“你怎么来了?”
叶轻把身体坐直,用余光有一眼没一眼地瞥向邰笛,适当时,还打个懒洋洋的哈欠,以表达对面前这人的倦怠。
经纪人瞅得无语,这位祖宗演技当真赛高,前一秒还心痛如绞,没他无我,等心上人真来了,又摆出这副假傲娇真作死的姿态给谁看。
邰笛心里恨得牙痒痒,用眼睛把这男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轮了好几遍,才勉强咽下心中的怒火,状似随意地说:“我被赶出家门了,你不收留我吗?不收留的话……我只能去附近的公园看星星,看月亮,和流浪汉讨论人生哲理了。”
“……”
叶轻皱了皱眉头,紧紧盯住邰笛:“你在胡说什么?”
邰笛摊手:“我向我爸出柜了。”
叶轻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早知道你……”
邰笛说:“早知道什么?”
叶轻半路把话咽了回去,安慰他说:“总之,你别害怕。他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把你赶出去的,你只要服个软,说些好听的话,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叶轻果然见过他父亲!
邰笛触摸到真相的边缘,故意激他:“看来你挺了解我爸的,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经纪人瞪直了双眼,他是不是太污了,这么一句普通的话他都能想歪。
系统捂住双眼,心力交瘁地表示黑化了的宿主果然没眼看。
叶轻厉声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胡话,你总是那句‘又在说什么胡话’。”邰笛嘲讽地弯了弯锋利的唇角,原本笼罩在他身上柔和平稳的气质消失殆尽,周身都变得凌厉起来,他刻薄道,“又或者是‘啊,你怎么又来了。’叶大明星,你就没有别的招数可使了吗?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你不腻,我都腻了。”
把气都发泄完,邰笛终于知晓为什么恋人或者夫妻之间,那么热衷于吵架。
把怨气和负面情绪,全都施加于爱人身上,折磨他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折磨自己的同时,看到对方露出些许难过、哀伤的情绪,竟能获得诡异的成就感和快感。
叶轻低低地垂着眼,偏长的发梢在他脸上形成捉摸不透的阴影,双手无助地垂着,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失落。
周遭异常寂静,仅有叶轻短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胸腔一起一伏。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完整表情,但邰笛完全能感受到此刻剥去锐利外壳的叶轻,和他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邰笛等了很久,叶轻终于淡淡地出声,但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张哥,你先出去吧。”
经纪人在这压抑的气氛中,难以自己,听到这声解救般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带着私人物品逃了出去。
在这场对峙中,邰笛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两年了,他第一次在言语上鄙视到对方,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邰笛沾沾自喜,两手交叠抱臂,嘴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气势凌人。
叶轻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远远地问了一句:“想喝什么?咖啡还是冰水?”
邰笛愣了半刻,摸着鼻子说:“水。”
叶轻打开冰箱的冷藏柜,拿出一瓶矿泉水,往邰笛寻常用的马克杯里倒了半杯,接着拿出和他相似的情侣杯,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他从厨房回到客厅时,邰笛还是绷直身体站着,时刻保持着战斗。
叶轻把两杯水放到茶几之上,认认真真地看向他,好像全世界只有邰笛一人,被妥善地放进了心里:“别站着了,坐。”
邰笛松下了戒备,不过没和叶轻坐在同一个沙发上,他挑了右边的小沙发坐下。
叶轻无声地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问:“你现在就那么急着躲我?那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家里找我?”
邰笛当然不能告诉他,今天来找叶轻,他完全是抱着一份想要打出be结局的心情来的。
他只好怏怏地说道:“我没地方去,只能来你这里。”
叶轻:“放心吧,你爸不会为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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