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礼安跪在地上苦着脸,委委屈屈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有罪……奴才做不了主……”
康熙一听眉蹙得更紧了一些,他让老四看着胤礽,老四一直跟自己说胤礽在咸安宫里好得很,但现下看情形却并非如此,难不成是老四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趁机克扣作践胤礽?
当然他是不知道胤礽根本不让胤禛进门,而胤禛那日在这里受了侮辱之后也不想再见胤礽,每日来晃一圈去乾清宫交过差也就算了。
然后他冷着脸吩咐身边太监迅速去把取暖的东西都送来,把屋子弄暖和了,这才走到了一边的椅子里坐了下去。
康熙没让胤礽起,胤礽就只能一直跪着,挪了个方向,面对着他,低垂着头。
康熙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他一阵,问道:“你身子如何了?”
“这两日已经好很多了。”
“朕听说前些日子你抽搐昏迷不醒跟中了邪一般,为何会如此?”
“……儿臣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病了。”
连康熙派来的几个太医看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二阿哥确实是生了怪病,他们闻所未闻,也不敢胡乱用药,好在最后胤礽是挺了过来,在直郡王府的镇魇之物被搜出来毁掉之后渐渐就清醒好转了过来。
“这两个多月,朕让你在这咸安宫里好生反省,你可有反省清楚了?”
胤礽用力点头,当下就红了眼眶:“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康熙对他这态度尚算满意:“你说吧,你都何错之有。”
“儿臣没有听皇上您的话,有负您的教诲,让您失望,儿臣没有做好一个合格的皇太子,种种不端品性被人诟病为人不齿,让皇上丢脸,也让朝廷丢脸,是儿臣的不是,儿臣没有做到您的期望,儿臣对不住您,儿臣对不住您……”胤礽一边说一边哽咽,说到激动处还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留了满面的眼泪,最后依旧是泪眼朦胧地看向康熙,又是委屈又是哀怨:“但是汗阿玛,儿臣就算再丧尽天良,弑逆之事,儿臣真的全无此心啊!”
不就是做戏,胤禔能做没道理他不能做,在咸安宫里关了两个月胤礽一早冷静下来了,也心里清楚,不在康熙面前彻底服一次软认一次错,这复立太子之事照旧没戏。
何况这里也就他跟康熙两个,也不丢人。
康熙已经被这段时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弄得心力憔悴,如今看胤礽认错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一些,心里总算是安慰了不少,于是当下,眼睛也再次红了,沉默了良久,才哑着声音道:“你当真是太叫朕失望了……”
“都是儿臣的不是。”胤礽乖乖认错。
“自你两岁大被立为储君,这么多年,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你皇后额涅早逝,朕一人抚育你长大,朕爱护你、躬亲教导你,朕每思自古帝王,抚世承平,历年久远者,也无如朕这般,无日不向你言治理天下、爱育黎庶、维系人心之事,是希冀你能有朝一日成大器,成为一代英主,你又何尝了解过朕的苦心?”
康熙一边说一边叹气,说的都是他老人家的心里话,这番话,胤礽上辈子就听过,如今再听,已经激不起心底半点波澜,连些许苦涩都不曾有,他麻木地听着,当然这戏还得演足了,于是便是一边低声哽咽,一边重重叩首。
康熙又接着道:“朕知古来为君甚难,朕御极四十八年,已是年近花甲之人,这么多年来,朕心系天下万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你可曾了解过朕的难处?朕从前时常想,你若可托重器,朕便将政事交付于你,选个水土佳处退居,以优游养性,于众心胥戴、万国咸宁之时得终天年,于愿足矣……只是,你的所作所为,要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社稷就这么交到你手里……”
说到最后,康熙的眼里也留下了两行浊泪,看着似是分外凄凉和失望,胤礽低垂下了眼,慢慢握紧了拳,咬紧了牙也不再说,只是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半晌,等到康熙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才看向胤礽,见他依旧跪在地上,因为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又红又肿,也是狼狈得可以,终是叹了一气,道:“你起来吧。”
胤礽爬起身,垂手立到一旁,康熙看他这副噤若寒蝉之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良久,才终于是岔开了话题:“那日在塞外,你大哥先行护送你回京,遇上刺客,当时的情形,你可还记得多少?为何你大哥会因为救你而深受重伤?”
康熙果然是对这事起了怀疑,胤礽低着头心里很不痛快,原本他可以顺水推舟让康熙对胤禔的怀疑再深一层,但现在……想到那个无赖说的那些话,他还确实像是胤禔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做得出来的,于是也就只能改了口:“当时儿臣和大哥同在帐篷里,先闯进来了两个刺客,大哥跟其中之一交起了手,另一个则举剑向着儿臣刺了过来,儿臣当时躺在床上,脚上又捆了锁链,根本躲避不开,千钧一发之际,大哥挑开了跟他对打的刺客,扑上来帮儿臣挡住了那一剑,那剑从他的后背穿透了前胸,当时儿臣也惊得呆住了,以为大哥必死无疑,幸好……幸好是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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