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下楼开车,衣服都都不及换。刚打着火,后面路上开出两辆改装过悍马,一前一后夹住我,似为我开路,似监视我。罗迅对我还是不放心…他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明白。
餐厅被罗迅包下,空无一人,连灯也未开。我走进去,眼前一片漆黑,立即毛骨悚然,几乎要拔腿逃跑,可后面四个壮硕保镖,堵得我无法回头。
我不敢再往前走,怕撞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轻轻叫:“罗先生,罗先生?”
罗迅应声:“方。”声音很遥远。
我苦笑:“罗先生,我眼睛不好,您知道的。能不能麻烦您亮一盏灯,现在这样黑,我真的成了瞎子。”
黑暗里,罗迅仿佛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因此牵连的颤动。
他慢慢从二楼走下来,手里端着烛台。摇晃烛火下,他的黑眼睛那么温柔,脸上有一点点微笑,讲:“方,你来了。”好像已等了我很久、很久。
我眼睛一热,急忙转开头。
罗迅讲:“方,或许之前我太着急,让你误会。”桌上蜡烛一根根被侍应生点起,“你害怕我,我能看出来。我对你没有恶意,相信我。”
有了光亮,我才注意到大厅中只摆了一张长长、长长的西餐宴会桌,五个我竖着接在一起,都及不上它长度。红丝绒扶手椅放在两端,桌上两支花瓶插满玫瑰,银烛台闪着昏黄的光。一位侍应生领我过去,为我拉开椅子,无声的比一个‘请坐’的手势。
浪漫场面,可打动一沓少年少女,现实却残酷:离他那么远,可谓‘通讯基本靠吼’,更不要说看清彼此的脸。罗迅从来不喜西餐套路,我也同样,不知他搞这一套,是否只为‘烛光晚餐’的名头。若这就是我以为的鸿门宴…
我深感荒谬,讲:“罗先生,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已有两位侍应生上菜。盖着银色罩子的洁白骨瓷小碟,揭开后,里面仅装几片不知名蔬菜及番茄切片,酱汁倒画的很具艺术性。
“方,我多次见你,并非想要包养你,昨天你实在误解了我的意思。”罗迅又用那样低沉诱人的声音讲话,“我只是想要你得到最好的治疗。你心里其实明白,你以为的过去回忆,很多都由你自己编造出来。你真的愿意这样糊里糊涂过完一生吗?”
我懒得回答,低头专心致志的啃菜叶。
反正距离将近十米,他看不到我神情。
“你也不愿意,是不是?没有人希望这样。”罗迅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醇厚似缓慢拉动的大提琴,我胸腔都快因共振嗡嗡作响,“我知道,其实你不想忘记那些事,也不想忘记我。你是愿意想起来的…”
若给罗迅一个怀表晃动,这场景,他根本就在催眠我。
我讲:“罗先生,我已讲过,我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认定我需要治疗。”
“方,你仍不承认。”
这时候上了头菜,煎鹅肝,配偏酸的干白葡萄酒去腻。我只是看就觉得不想吃,不吃,又没有事情做,硬着头皮塞进嘴里,继续聆听罗迅‘教诲’。
出乎我意料,他下一句,居然是:“不承认就算了罢,我不强迫你。”
是我在做梦,还是罗迅真的讲了‘我不强迫你’…
恨不能倒带重听,我愣神间,刀子在盘底拉出刺耳一声响。
罗迅目光穿过重重烛台刺过来:“…方?”
我尽量收敛感情,讲:“…谢谢罗先生不再追究。”
我以为这一句,就是罗迅说过最令我震惊的话。但今晚摇曳烛光,似乎真将罗迅身上生硬棱角剥去,露出里面柔软的那个人。他慢慢的说:“我咨询心理医生后,被告知,你与我多相处,有机会想起以前我们的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多花时间与我在一起,当然,我不会令你被人误会。我希望…”
我屏住呼吸,听到他温柔讲:“我希望,你允许我追求你。”
第十七章
罗迅的话似在空荡大厅中激起回音,我的心如何能禁得住这一击。且他又说:“方,给我一个机会。”深情似海。
我嘴唇颤抖,百感交集,整个人快化成一滩水,想要抬头将他此刻表情看清楚。可只动一下,便觉得十分眩晕。眼前骨瓷碟子、鲜红玫瑰与长桌逐渐拧在一起,烛光漩涡一般飞速旋转,像幅意味不明的抽象画。努力握紧手指,刀叉仍滑落下来,脖颈仿佛无法负担沉重大脑,不停往下垂。
罗迅…
无声的呼唤他的名字,悲从中来。
我不该相信他,走进大厅那一刻我便明白,可我身不由己。
罗迅起身向我走来,我勉强撑住头,问:“我头很晕,罗先生,你对我下了药…是安眠药,还是麻醉剂?”边说,边艰难的将刀子重新握紧。
“都有。”他弯下腰,近距离逼视我,冷淡的表情,冷淡的声音:“以防万一。你同不同意,最后总要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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