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尝尝。”花半羽伸手过来,欲接他杯子。
区小凉想让香奴再倒一杯,反正还有剩余。
谁知花半羽淡淡地一笑:“不用,哪里就那么讲究?我喝这个就成。”说着手已搭上杯沿,有些冰凉的手指触到区小凉温暖的手。
区小凉只好松手,花半羽拿过杯子似嫌热,放回桌上。
再端起时,杯口转了个角度,区小凉方才喝过的尚挂着残液的地方正对他的嘴唇。
他张开粉色的唇轻轻含住杯沿,黑晶晶的桃花眼渐渐恢复生气,目光灼灼地落在区小凉脸上。
区小凉的脸有点热。这个万年桃花喝多了,闹酒闹成这样。用这种眼神看他,实在让他浑身不爽。还有含着那里算什么?间接接吻?
想到这,他不由吓了一跳。他怎么想得这么sè_qíng?这种想法是花半羽才会有,并且会讲出来的吧?他怎么被他传染上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他忿忿地回瞪那个犯花痴的妖人,恨不能把杯子夺回来。
花半羽对他的恼怒,视若无睹,继续含了片刻才缓缓地喝下一口。他漂亮的桃花眼半眯,放下杯子,回味着说:“有点怪怪的味儿。”
区小凉自己才感觉怪异得不是一般。花半羽这个王爷,竟然真的喝了别人喝过的东西!
从前是不知道,现在住了这么些天,还能不知道吗?花半羽也有轻度洁癖,入他口的东西,哪样不是精而又精纯而又纯的?哪见他碰过别人用过的?喝酒和人碰过的杯子都要换个新的再饮,更遑论这个了!
他原本以为刚才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勉强接话说:“味道是有点怪,不过可以保肝护肝,特别是喝酒前饮一杯,不易醉酒。”
“哦?从今日起到正月十五,酒宴日多。我正忧心,这回就好了。”花半羽自言自语,半合的桃花眼没了方才的神采。
他收起肘,头向旁边一斜,靠在区小凉肩上,咕哝一句:“好像有两个小衣儿在乱晃。”
那股龙涎香浓郁地钻进区小凉鼻中,他不由皱了皱眉,说:“头晕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是还要上朝吗?”
“嗯,我知道。待会儿再说,你先让我靠靠,只要一小会儿。”花半羽低声请求,眼睛完全合上,似是疲惫已极。
区小凉只好任他靠着,肩上用力,拼命撑住这个比他高大得多的男人。
室内安静下来,油灯的芯子轻轻地“哔剥”一声,让室内气氛更显凝重。
花半羽的侍童听室内没了动静,探头望一眼又缩回去,似感觉十分正常。
区小凉却有些不自在,他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今天宴会怎么样?”
“……嗯,老样子。王学士又喝多了狂写诗,刘尚书击筑高歌。父皇高兴得很,又命刘将军舞剑。……酒宴摆在水榭,怪冷的……天黑的时候,湖面上飞来十几只萤火虫,一点一点地亮。李翰林马上做了一首《咏萤火虫》,什么‘萱草化精生双翼,……’,都是些滥调。”花半羽含糊地说,酒气从他唇间逸出,清冽芬芳,侧脸美得如梦如幻。
“萤火虫?这个季节还会有萤火虫吗?”
“有,也不多了。这里是江南啊……那些萤火虫误飞到水上,无处落脚,飞了一阵,就挨个儿掉进湖里。远远地,像是星星在殒落……很漂亮,又很可惜。”花半羽回想,慢慢告诉他。
聊聊数语,竟让区小凉似乎见到了那场凄美的坠落。
平静的湖面上,十几只萤火虫轻轻徐徐地飞得忽高忽低,水皮子上映出它们淡黄的影子,似是有两队萤火虫在相携而飞。
它们在漆黑的湖面上盘旋,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渐渐地越飞越慢。它们误以为下方也有同伴,于是一个一个无声地冲向水面。淡黄的倒影迎向它们,同样地急切。
在它们相拥的瞬间,冰冷的水淹没了它们。
于是它们才知道下面除了这水,什么也没有。
光亮就这样,成双成对地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是冰冷漆黑的深秋的湖水。
他忽然想起宫崎峻的动画片《再见萤火虫》,那个可怜的夭折的孩子,那幅唯美的萤火虫图画。里面是深深的孤寂和淡淡的绝望,让他忍不住流出热泪。
他始终认为,宫崎峻的动画是飞扬的抑郁,欢快的灰色。
这种动画小孩子是不能完全懂得的,这是给成人看的回忆,旧日童子军军歌。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忧伤?”花半羽的声音传来,区小凉能感到那双眼睛又恢复了精神。
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回答:“在想萤火虫。你大概不相信,我只是听过,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萤火虫。嗯,有些好奇。”
这也是事实,二十一世纪的水泥森林,早已没有了它们的身影。
“嗯?”花半羽轻轻应了声,似有些失望,意味不明地拖了点音,眼睛又合上了。
“你到那边软榻上去躺着吧,你太重,我有点撑不住了。”区小凉的肩膀已经在隐隐发麻,忍不住小声建议。
花半羽低低地笑,似是笑他无用,由着他将自己扶到软榻上。
他的侍童赶忙走进来,给他脱靴,展开披风盖到他身上。
花半羽踡成一团,合着眼睛喊他:“小衣儿,小衣儿……”
“怎么了?”区小凉想,跟醉酒的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不好好躺着,只想折腾人。他走过去,坐在花半羽旁边,给他扯扯披风。
孰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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