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强悍与温和,杀伐和缠绵,种种矛盾混于一身,竟也能上演出无限迷人。
仝则被他这样注视着,即刻生出了一点迷思与遐想,好像面前男子本该是被世人仰视的,却只甘愿在他一人面前俯身,变作一个谦谦君子。
那么,永远不要做这个人的敌人,仝则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可转瞬却失笑起来,他太高估自身,渺小如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裴谨的敌人?
所以理想的状态,不该是在裴谨的庇护下,安享那些他愿意给予的脉脉柔情?尽管没人知道能持续多久,而一旦裴谨决定悉数收回,他又能否重新习惯和接受。
这样的感觉,委实有些不大妙!
仝则犹是生出几许疑惑,其实他做的事并无甚作用,对于裴谨而言或许可有可无。没了他,裴谨一样会有部署,一样能够赢得所有战斗。
一直以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在认为自己有用,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份平等。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悬殊到完全无法在一个平台上对话。
“怎么了?在想方才的事?”见他一径沉默,裴谨柔声问。
收回思绪,仝则掩饰地一笑,“你的枪真快,我什么都没看清就结束了,眼神也不错,而且……你方才用的是左手?”
裴谨眨眨眼,“两只手都可以,射箭就不行,还是右手灵光一些。”他跟着轻笑了下,垂眼自嘲道,“本来是个左撇子,小时候天天被人说,后来硬是给扳过来了。”
原来如此,他成长过程中似乎总在被别人塑造,难道目下看到的一切也都是他硬拗出来的?
仝则听着,忽然莫名心软,虽然知道根本没这个必要,“我以为你会等他们走远,不过这招更好,一了百了。走吧,你先下,我跟着你。”
裴谨点头说好,随后敏捷地几个起落,人已站在地下,抬起眼定定看着他。
仝则可没那么迅速,好在动作还算利索,且并不难看。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米来高,他索性直接一跳,谁知却忘了此刻地上正湿滑,脚下没大站稳,不由接连后退了几步。
裴谨的胸膛适时地贴上来,双手扶住他的腰,将他人稳稳地抱住。
“谢谢。”仝则低声道,庆幸此时背对着裴谨,他便看不见自己眼里的懊恼。
裴谨轻声一笑,松开手,改为亲昵而不失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地上湿滑,我刚才也差点绊到,走吧,接下来小心点。”
往前行,不可避免要经过地下躺着的那七个人,血腥味在细雨中弥散,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混合了泥土味的腥气。
仝则是第一次目睹这么多死人,虽不至惊怕,可胃里仍不大舒服,只好一言不发加快脚步。
冲出那片修罗场,迎上林间洒落的雨丝风片,扑面空气清新润泽,一瞬间让人觉得惬意多了。
裴谨不知什么时候蹿上来,走在他身侧,于袖中摸到他的手,十指紧扣,掌心相合。
仝则没躲闪也没挣扎,心里想着,裴谨这人就是这样——主动出击,温柔索取。如今做着这样的动作,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多离不开自己。
“就这么走出这片林子?”仝则歪着头看向远方,漫漫长路,加上大半夜的折腾,他已经觉得浑身酸疼饥寒交迫了。
“雨后空气好,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散步,”裴谨低头笑了笑,“看来你是累了。”
说完吹了声长哨,那消失了大半天的黑马在片刻之后从林间奔驰返来,安静温顺地站定,在裴谨手里蹭着头,好像在低低诉说分离之后对主人的思念。
“真是神骏,”坐在马上,仝则感慨,“被你调理得这么有灵气。”
“它跟了我七年。我是个长情的人。”裴谨一语双关,随即笑得一笑,“回头陪你去挑匹好马,从小训练也能和你形成默契。”
仝则看看身下坐骑,通体乌黑,毛色本就极美,被雨水浸透过后,更显油亮。
多好,如果他也能拥有,这样一匹马……
香车美人,富贵荣华……仝则默默收回想要揽住裴谨腰身的双臂,终于全身心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个人有能力将自己捧上想象不到的高位,只要他愿意,自己甚至可能拥有帝国数一数二的权势和财力。
或许将来有一天,还能让他仝则名垂青史!
仝则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正充满了嘲讽,只是紧紧抓住马鞍,视线偏转,冷冷望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那黑马果真极具灵性,与主人分开的时间里,似乎专注替他打探了周遭形势。裴谨由它带着走出树林,在前方山脚下,寻到一户人家。
二人上前叩门,因是深夜,主人难免被惊扰,过了许久才来开门,却是一对年纪不小的老夫妇。
裴谨客气地一揖,“打扰二位,在下和朋友本打算进城去,不料天晚遇雨,行路不便,被困在此地无处落脚,不知可否在老丈这里借住一晚。”
说话间拿出两锭银子,仝则粗粗打量一眼,约莫足有五两。
他二人本就生得好,看着极面善,行止又温文有礼,老夫妇见状哪有不许的,连忙请他们进去,须臾收拾出一间房子。那老婆婆因见裴谨衣饰华贵,更连连谦说乡下简陋,切勿见怪。
待布置好床铺,老夫妇双双离去。看着裴谨将房门上了锁,仝则问,“金悦发觉派来的人被杀,会不会知道事情有变,连夜出逃?”
“他没这个机会了。”裴谨坐下来,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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