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汶园反而喜欢有大人在场,大家能斯文又拘束地谈话,仿佛这是一场十分普通的晚宴,可是大人离开后的疯闹起来他完全融不进去。
蛋糕摆上桌子,大家把灯关了,在蛋糕上插上蜡烛,唱起生日歌。姜汶园小声地跟着唱,眼角撇着容盛被照得红润的面庞——他也许正在发呆,眉眼低垂,睫毛挂着烛光。
黑暗中相机的闪光灯不时亮起,满室欢声笑语。
灯打开了,容盛把生日皇冠摘下来扔到桌子上,把塑料刀子递给任子迎。
任子迎任劳任怨地切蛋糕,把好好的一个蛋糕折腾得面目全非,成了一摊奶油泥,手抖着把最完整的一块刮到纸叠里递给容盛。
“你不会切一块装一块?”容盛拿起叉子正要吃,看着姜汶园愣在一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轻推了他一下,“给你。”
第14章 闷热
有人说不应该是寿星吃第一口吗,容盛说哪来这么多讲究。蛋糕吃了几口,大家把电视机接上麦克风开始唱歌。任子迎夺麦后鬼哭狼嚎了两首,被抹了一脸一身的蛋糕以后终于不敢再唱了。
容盛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指着坐在沙发尾端那个跟他们完全融不进去的男孩子说,“那个是我表弟,常年住在我家。”
远看那个男孩五官稀松平常,完全不像容盛一般样貌出挑。
“看不出来……”
容盛忙着跟别人说话,敷衍地应了一声,不久又转过头给他介绍,“现在唱歌那个,是隔壁二班的黄林峰,上次校运会……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印象,不跟你介绍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记得。”
“你说吧,我会记得的。”姜汶园诚恳地说。
“好,我考一考你。”容盛问他,“我表弟的名字是什么?我在五分钟之前说过一次。”
王镇峰也在场,他们两人关系解冻后朋友圈子竟然大范围重合起来,所以交集也渐多。
八/九点钟大家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大家赶在这之前对着电视屏幕瞎唱和玩一些落后时代的纸牌游戏。
不是冤家不聚头,容盛和王镇峰玩个纸牌游戏也能杠上,旁人在旁边起哄,一时间房顶都像是要被他们掀开了。
除了初中同班同学和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小学同学,还有很多脸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比如说一个和郑萧很像的男生,一个总是路过他们班的窗口的女孩……
他突然觉得这客厅不像他刚进来时看起来这么大,塞了那么多人后甚至有些变形。他离开了他们起哄玩闹的中心,径直走到坐在沙发尾抿可乐的男孩面前。
他的刘海长得几乎要扎进眼睛里,眼神冷淡漠然。出于一种奇异的心理,他难以控制对这个阴郁苍白的男孩子心生鄙夷。
人的直觉有时候强大到了连他们自身也难以相信的地步,那个想法只是在零点零一秒的瞬间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就要转瞬即逝却被姜汶园敏捷地一把抓住。
容盛说找人把他送回去,陪他站在大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上上次是我拖延了你回家的时间,上一次是因为你偷溜出来玩了。”
容盛目视前方,把手掌放在姜汶园的左肩上。高大的法国梧桐林立在车道两旁,远处的盏盏路灯连成两条曲线。
“不要让别人动你,即使是你妈。”车驶过来,容盛放下手快速说,“我明天会骑你的车去上学。”
姜汶园呆呆地说好,直到容盛提醒他才从裤袋里掏出钥匙给他。容盛接过钥匙,顺势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姜汶园知道他想让自己冷静一点,慌乱地转过头冲容盛道了声生日快乐。
“谢谢你,你也快乐。”容盛情真意切地说。
他乐意的时候很擅长说恭维别人。他自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把天下所有烂俗的话语说得仿佛发自肺腑。姜汶园点点头,快步下了楼梯。
“完全忘记了,我跨上我的车就跑,走出两条街才想起你的自行车……我操,你的脸……让我看看。”容盛端起他的下巴,拇指碰了一下青肿的嘴角,仔细地端详了半分钟他肿起来的脸颊。
姜汶园就木着一张脸任由他看。
“你妈又打你了?”容盛看到战况如此激烈,估计昨天晚上他们母子是闹得房顶都翻了。
姜汶园说差点儿没让他进门。
“正好,早知道让你在我家里睡。”容盛说真是失策,之前怎么没想到,“不让你进门你不会打电话给我?”
“我没有手机。”
“你让司机把你送回我家。”容盛爽朗地说,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扯着姜汶园的胳膊出门。
姜汶园不肯去,两人在座位上拉扯争执了一会,容盛率先出了教室门口,等他回头,果然看到姜汶园跟在他身后。
夹着教案的班主任迎面而来,问他俩干嘛去,容盛退后几步指着姜汶园脸上的伤说校医室,然后在班主任满腹狐疑的目光中走开了。
班主任离得渐远,姜汶园在楼梯拐角站住,对容盛说算了,他们回去吧。
他喜欢那双美得自然而庄重的眼睛,更喜欢那审判官一样锐利得直达人心的眼神。他活了很多年,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全心全意地投入且不怀有厌恶和憎恨。
即使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学。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就是那个汗涔涔的清晨。空气闷热,远近念书的低嗡声交织,附近的卫生间里坏掉的水龙头滴滴答答个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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