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世界,苏并不怎么在意鬼神之说。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却不能不信。
可以肯定,他背后的这个东西不是人。以苏的武功修为,绝不可能有人走近他周围十米之内而不被他觉察。
如果是鬼……那必定不是个寻常的鬼。
要知道,这间客堂毗邻佛堂,在走廊上就看得见大雄宝殿的灯火香烟。孤魂野鬼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造次。
回想起来,在方丈室觐见住持之时,住持脸上似隐约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惶遽之色。若是寻常的邪物,住持大概当时就会超度了它。然而住持不但没有那么做,还用藏头诗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给自己传递信息,可见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又为何会缠上自己?莫非是七煞馀孽?
苏按捺住心头百般疑问,慢慢直起身子,推门向外迈步。不论此刻自己背后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待在这间屋子里似乎都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视线向外一扫,苏抬起的脚迅即收了回来。
距离他进门才不过顷刻的工夫,外面的景象居然完全改变了。灯火煌煌的佛堂和精舍统统不知去向,也不见钟鼓楼、琉璃塔的影子。目力所及,只有一片黑黝黝的荒山野岭。
满院里丁香花的馥郁气息,此刻连一丝也嗅不到了。夜风中弥漫着微腥,山头的云里斜斜挂下一钩细月,泛出淡淡的血红色,像一只眯着的眼。
苏立刻退回房间里,闩上了门。他曾经听人说过,若遇到这样的境况,不要随便走到外面去,否则将会迷失在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用现代一些的话来说,他所处的这个房间,现在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电梯轿厢。如果他在不该出去的时候出去,电梯一走,他可能就永远也找不到返回的路了。
这时,他背后有个细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很轻,略带几分喑哑,“簌……簌……”
话分两头,那厢的贫道禅师用了一些素斋,早早在云水堂里歇下,想等夜深人静之时翻墙出去,寻找贫僧道长一起玩耍。
话说苏一行人都被住持接纳了,唯独贫僧道长被一众护院的武僧踢了出去,让他另找住处。
贫僧道长悲愤欲绝:“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道士,所以寺庙不容我么?”
“非也。”为首的武僧变颜变色,“你是道士,我们并不介意,当俗客接待也就是了。可你居然法名贫僧,我们不得不怀疑,你是从佛门叛逃出去的。”
贫僧道长更加悲愤欲绝:“那贫道禅师呢?你们就不怀疑他是道教派来的卧底吗!”
武僧:“很明显,贫道禅师是从道教叛逃出来的,弃暗投明,皈依三宝。这样的人我们自然欢迎。——快滚,再敢多言,我掌中这条棍打得你满头包!”
贫僧道长无奈,只得委委屈屈捡起被扔出来的粉布小包袱,自去山门外的民宅投宿。贫道禅师与他依依惜别,约好半夜出来找他。
贫道禅师刚在床上躺了片晌,忽然来了一名照客,请他速去见住持,有要紧的事。贫道禅师不敢怠慢,急忙披好水田衣,赶到方丈室。
住持法号吹灯,早年也曾云游四方,见多识广。
贫道禅师刚一踏进室内,吹灯禅师劈头盖脑便问:“你跟我说实话,那位年轻公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贫道禅师见对方神情严肃,预感情况不妙,连忙将七煞锁魂阵一事原原本本道来。
“……什么?七煞锁魂阵!”吹灯禅师一闻此言,不由得神色骤变,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在窗下来来回回疾走几步,凛然道:“这是什么东西,听都听不懂啊!”
无奈,只得派了几名武僧去把贫僧道长找回来。三人在方丈室议谈许久,才终于厘清了头绪。
“这可糟了。”吹灯禅师目光颓然,“难道说,我这座兰若寺,也要如当年的寺一样吹灯拔蜡不成?”
前文说过,阁所在之处,是天然的聚阴地,京城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被吸引到这里。
本来这并没什么。普通的鬼魂其实能力很有限,一般只能在阴气重的地方吓吓人,干不出特别邪性的事。
然而二百年前的那一场战乱,京城被藩王攻破,黎民死难无数。这些人都是横死,怨气深重,无法超度。这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厉鬼。
战乱平息后的几十年间,寺渐渐废弃。外界流传的原因是香火不旺,善款越来越少。可事实上,寺是皇帝敕造,由国库拨款——用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享受国家补贴,不会轻易倒闭。
真正的原因只有少数人知道:僧侣们频频撞上厉鬼索命。法事不知做了多少场,毫不见效,甚至连大雄宝殿的香烛都会突然折断。最后众僧侣实在待不下去了,只好吹灯拔蜡。
后来寺改建成阁,其实算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法子:用刀剑的煞气镇住邪气。
没想到,这般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居然还真收到了效果——百年前的阁比如今腥风血雨得多,每一任阁主的剑上都有无数杀生煞气,竟与那些淤积在此的怨气相互克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维持了近百年,直到不久前的“七煞锁魂阵”。
第26章
如尉檀说过的那样,七煞锁魂阵是靠怨气发动的,有着一个极为血腥的原型。
实际上,它也算是以毒攻毒:以阵形为釜,以怨气为水,釜为阳,水为阴。用阳气将那些怨气“煮沸”,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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