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之退开去,抹掉唇边的药汁,阴郁地盯着床上的人。看着他睫毛颤动,唇齿开合,眉头皱起,渐渐睁开眼睛。泛着雾气的双瞳渐渐清醒,却不再明亮,显得空洞无神。是感觉受了很大的折辱吧?七王爷,七将军。每个人都可以被这样折磨羞辱,偏偏你就不行?
房门打开,等在外面的人进来,给他小腹之下围了一块布巾。颈链,手铐,脚镣,一样样锁好,架起来,站好。石咏之牵着铁链,听着他艰难迈步时铁镣碰撞的声音响起,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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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外,晚宴已经摆好,楚王原本计划中独自实行的娱乐安排,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打乱。其实不是客人,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仪贵妃。楚王只好围绕着宫前那两根白色刑柱布置安排,楚王和贵妃在前面,儿子女儿分别在侧面。待到酒菜都摆放好以后,天色已晚,宫灯和篝火都点了起来,石咏之却还没有把人犯带到。
楚王倒也不急,歌舞丝竹的乐队侍候着,慢慢等。三四只舞跳完,才听到一阵铁链拖地撞击的哗啦声,石咏之牵着一个人,慢慢地从黑暗里走入光亮。
项烨霖懒懒地看过去,第一个印象是瘦,反剪着双手,全身赤.裸着,仅在腰下围着一条布巾,高高瘦瘦,但并不是那种见骨的精瘦,全身肌肉紧实细密,胸腹间肌腱线条优美流畅,块垒分明,两条腿笔直修长,灯火之下,全身的皮肤呈现黄玉一般的颜色,丑陋黝黑的铁铐紧扣在脚踝和颈间,铁铐附近的皮肤渗着丝丝血迹,异样的妖艳。
随着石咏之来到近前用力一拽,他踉踉跄跄地站定到楚王面前,挺直身体,抬起头,神色平静地向他看。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双唇微微抿起,秀美却不失俊朗,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项烨霖当时就愣了,上一次这人被拉到大殿上,蓬头垢面的,竟然没看清生得这副模样,隐隐地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错过了。
石咏之猛地一拉拴在拓跋野颈圈的锁链,低喝:“跪下。”一道血痕出现在脖颈,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后神色平静地屈膝跪下。
侧方坐着的项锦绣立时就要起来,四爷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按住。
石咏之屈身下跪,给各位主子行礼之后,项烨霖盯着拓跋野道:“咏之,这方面你是行家,你来安排。”
石咏之也不推辞,行个礼后立起身,向等候在一边的手下示意。
随即有两个精赤着上身的壮汉走来,各拎着一把巨大的铁锤,站到早已在一边摆放好的铁砧旁边。
一个太监端着一个锦盘上前,行礼后,将锦盘上摆放的东西举起来给所有人看。鬼面狰狞,是拓跋野的铁面具,那是他离开演武堂时,养育训练他整整十六年的老师送给他的唯一赠品。他记得临近分别之前,曾经给老师演示全套枪法,毫无表情地看完之后,那个冷漠的老人只说了一句:“杀气不足。”随后他一直琢磨这四个字,思考着该怎样弥补,直到分手之际,那个老人以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抛给他这个铁面,然后这个铁面具就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那个太监目不斜视,将面具放在铁砧上随即退下。两个壮汉抡起大锤一人一下,那个面具片片碎裂,被扫落在地。
项烨霖饶有兴致地紧盯着拓跋野的脸,暗想:咏之这孩子,在折磨人这方面,确实是有心思。
随后,两人抬来一幅盔甲,拓跋野咬了咬牙,这是父王的赠品,曾经穿在父王的身上。那个他曾经以为毫不在意自己的父王,把他最爱的这身盔甲赏给自己时,眼光里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他默默地看着这身曾经保护他无数次的盔甲被砸成碎片,毫无表情。
随后送上去的,是他的战刀,微微弯曲的月牙形,最适合在马上砍劈,是他自己依自己的喜好,画了图形让工匠们特地锻造的,在战刀出炉的日子里,他一直守在炉边看,王兄曾笑话他仿佛守护自己的孩子一般。
锤落,声响,刀碎。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又是两个人,抬来一杆漆黑的长枪,实打实的镔铁铸造,乌黑,冰冷,枪尖森寒,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锁禁了多少阴魂,枪抬上来,立时感觉小小的广场上阴风阵阵。两个壮汉有些发呆,这乌漆实沉的东西,怎么毁?
拓跋野的嘴角居然泛起一丝笑意,这是三哥拓跋岱的礼物,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哥哥,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搜集了那么多上好的精铁,悄悄地铸了这么一杆长枪送给自己。那段时间他费尽了心机地试探自己,非要问出他能耍得动多重的兵器。
项烨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那一丝笑意,看了看正在发愣的壮汉,吩咐下去:“那枪扔护城河里去。”壮汉如蒙大赦,松了口气,抬了枪的两人于是退了下去。
然后听到一阵马蹄声响,拓跋野终于变了颜色,眼里露出一丝恐惧,他抬眼盯紧石咏之,看到那张秀美的脸上,眼睛里露出的狠绝笑意,心底一片冰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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