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牺牲一切,
服从你的心。
另一首诗句窜出,自自然然、如同刚进食下去的花香,萦绕于身体的意识里,爱默森的「为爱牺牲一切」。
「这是无聊人才会读的诗。」他大声地说,说服自己并非因为寂寞到忘了仇恨,因而开始回味起那人给予的澎湃激情。
「无聊人才会读的诗?」花丛另一头,喷泉旁,有人重复了他的话句。
谁?麦伦警戒地找到那人,是满脸虬髯的阿普顿·艾恩斯,几天前接受了特伦森家族秘密的庇护,躲藏于警卫严密的豪宅里。虽说凯利要弟弟防着家里的客人,可两人的活动范围在同一区,还是很容易碰到面,比如说现在。
「打扰你了?」阿普顿又问。
「不。客人本就有赏花的权利,请自便。」拒绝与对方进一步交谈的暗示明显。
阿普顿对他却很有兴趣,巧妙地挡在小径之上,让对方过不去。
「你看来正处于进退两难中……」透析的光亮自灰蓝色眼珠闪逝:「刚从外地回来的你正忧心着某事,对吧?」
「我刚自罗马尼亚来,很多事都在摸索之中,没错。」麦伦小心地答。
「……或者不是罗马尼亚?而是更南一点、靠海……你身上有海与山交混的味道。」阿普顿斩钉截铁地说,窥探的意图强烈。
「凯利说你是黑魔法师,我倒觉得你是萨满,体内有一只狗精灵,我身上什么味道都闻得出。」麦伦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不过是擅长于向魔鬼借力量,而魔鬼的耳目众多。有了情报,就能操控正确的知识,这让任何工作事半功倍。」
「我听过你的能耐……」麦伦心一动,问:「如果东西被锁在神御骑士团的最上秘证物室里……拿得回来吗?」
「很有趣。」阿普顿答得模棱两可:「或许可以。」
「我给你很多钱,这能让成功的机率提高?」拉高了尾音,试探的意味浓厚。
「慈悲大方的凯利·特伦森先生已经提供我大量的金钱,不过,若是阁下付得起其他代价,我还是愿意谈谈生意。」
麦伦皱眉,这人不要钱,那还想要什么?
「在我青春之泉的配方中,独缺三滴血族之血,若阁下愿意赐予,我必尽心办事。」
麦伦犹疑了,对方是黑魔法师,最擅长诅咒与攻击,一旦得到自己血液或身体的部分,也不知会对自己施行何种奇怪的法术。
阿普顿看出他的忌讳,靠近一步,以循循善诱之姿低声说:「我在牢中虚度四十五年光阴,只想借由血族不死之浓血来延长寿命,生命对我而言,比以咒术来攻击阁下这件事更来得有吸引力。」
麦伦倒退一步,他不太喜欢眼前这人,阿普顿却又近前,就像业务员找到潜在客户的孜孜不倦。
下,将心比心想看看:我若是对你不利,无疑与特伦森家族为敌,届时连肯庇护我的地方都没有,我敢做出这种事吗?」
「阿普顿·艾恩斯恶名昭彰,所以被圣魔白议会囚禁,这样的你如何让我信任?」麦伦问。
「阁下可以选择不信任,骑士团里的宝物也可以任之发霉腐损。呵,阁下真是看得开。」阿普顿回以世故的笑容,可惜他的大半表情都隐没在黑灰交杂的虬髯底下,并且让开了路不再纠缠。
麦伦反倒退步不前,看得出来他正在考虑。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闯入骑士团还能全身而退;他也寻找过许多地下巫师、甚至是有名的人类盗贼,可是他们一听到标的物位于骑士团之内,全都拒绝接受工作,再高的酬劳也没用。
他的十字架是比三滴鲜血、或是三大杯鲜血都来得珍贵的宝物,代表着他的母亲。
他想,阿普顿的确没那个狗胆对自己不利。
「给你三滴鲜血,你能给我何种帮助?」他反问。
「我会给阁下想要的。」
「成交。」麦伦点头微笑:「那么,我静候你的佳音。」
他离开,独留阿普顿在花园凝视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空这时传来低沉的嘎嘎声,黑金属光影于花园之上一闪而过,一只渡鸦强侵入了花园里,花园里甜香的氛围立时被羽翅剐割得支离破碎。
阿普顿手往上扬了扬,渡鸦飞到召唤者手上,深褐色虹膜紧盯着主人。
阿普顿搔搔它长而尖的颈羽:「很好、很好,乖鸟儿,带来我想要的讯息。」
轻微弯曲的大喙吐出独特刺耳的应答,阿普顿的手指由颈羽往下,抚上渡鸦淡褐灰色的底脚,上头绑了个纸卷,他抽出来,随即将渡鸦放走。
第六章
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伦敦每年的雾日长达九十天以上,可惜这并非自然的雾,而是污染的雾,工业污染加上居民烧煤炭,烟尘与雾混合成黄黑色,烟雾光害导致连白天行车也要开灯,还让伦敦担了个「雾都」的臭名。
后来政府颁布了「空气清洁法案」,如今伦敦每年的雾日已经减少到五天以下,唯有春秋清晨日夜温差大的泰唔士河上才偶尔有雾。
日子是愈来愈好过了,凯利回想起当年。
靠坐于窗台之上,享受视野开阔的美好早晨,随意地往窗下看,花园里的树篱迷宫以花丛围绕,宛如曼陀罗,只要能穿破重重魔障到达中心点,就能得知宇宙的秘密。
他对宇宙秘密没兴趣,却将花园里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麦伦被阿普顿勾搭着说话,以及属于巫师的魔宠飞来传递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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