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不能呢?他季寒秋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也要从提子开始学起,也要打谱做死活,他叶笙自信不比季寒秋用功得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也是顶尖棋手,他也可以赢过季寒秋。
叶笙目光渐渐变得犀利,和这局早先的状态不同,和他之前的十年全然异样。
在这一刻,他终于悟出一些道理,他终于跨过横在他面前十年的那个坎,重新向前迈进,叶笙在这局棋里,华丽蜕变。
季寒秋没有看到他这一刻的变化,他只是低着头,为自己这局万分危险的走向而忧心。
叶笙目光坚定地看着棋枰,他伸出修长的右手,轻轻用拇指和食指捏起棋子,在向棋盘送过去的时候,他用中指轻轻一提,直直把那莹润的白子送进位置。
白228,扑。
这枚白棋,犹如飞蛾扑火一般,落入由黑棋布下的一张网里,他是在自杀吗?当然不是。
季寒秋因他这一手应对,慢慢地,缓缓地,倒吸一口气。
他算足了天时地利,却没有算到人和。
叶笙今天想要赢他,真没说大话。
这一手棋,把他好不容易寻到的前路堵死,即使拖到残局,他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他输了。
季寒秋轻声笑笑,投子在棋枰上,他张张口,发现喉咙干涩,好久都没有喝口水了:“叶八段,我认输了。”
季寒秋纵横棋坛十年,稳稳霸占着一众头衔,能在头衔战决赛逼迫他中盘投子认输的,叶笙,还是头一个。
季寒秋觉得自己血脉里的鼓动要从身体里勃发出来,他没有任何输棋之后的颓然,却分外兴奋,是的,兴奋。
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这么多棋手,终于有一个人,一直追随着他,现在,已经要和他并驾齐驱了。
他怎能不兴奋?
围棋要两个人布局,他一个人,永远也下不出名垂千古的名局,他等待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等了太多年。
而叶笙,终于跨过自己的魔障,似乎要奋起直追,迎头赶上他。
或者说,他已经准备好,和他拉开头衔争夺战的序幕。
季寒秋目光清澈,他直直看向叶笙,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的看着叶笙这个人。
这个人的努力叫他叹息,他的拼搏叫他感动,他一直在同自己搏斗,终于在蛰伏十年之后,才开始走向成功与成熟,用大器晚成来形容他,似乎并不过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季寒秋的心里话,他不会和任何人说,包括目前的叶笙。
季寒秋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然后冲叶笙笑笑:“你这局,非常厉害。”
“侥幸而已。”叶笙长舒口气,这会儿正靠着沙发喝水,他知道季寒秋不会因为输了一局而气急败坏,而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因为赢了一局而得意洋洋。
三番棋还剩下两场,胜负,仍然未知。
* * *
第二局棋到底怎样还是未知,目前叶笙关注的,则是手里的这个饭盒。
他正懒散躺在自家沙发里,西装外套扔在门口,衬衫也扯开了三四个扣子,露出白皙的胸膛。
反正是在自己家,又没有其他人在。
他前前后后翻看这个铝制饭盒,仔细寻找着上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线索。
穆白晨不可能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他的目光,从饭盒有些凹凸不平的边缘,一直扫到还有些暗刻花纹的盒盖上,由于它年纪大了,而且也已使用这么多年,那些曾经美丽的纹饰都已磨平,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沧桑。
天色渐晚,沉沉暮色涌进屋内,叶笙起身按开顶灯,继续坐在沙发上看那盒子。
灯光下,早就已经暗无光泽饭盒,却显得质朴而美丽。
叶笙用拇指慢慢摸索盒盖上的纹饰,想到他五岁那年,城市里不知为何又开始流行用这百年前的玩意,只不过科技已经进步许多,这种铝制饭盒都雕饰精美,复古而华丽,内部有一个循环系统,可以随时加热,随身携带很是方便。这种饭盒因为是高新科技产品,因此售价很高,那时候他母亲也给父亲买了一个,把他爱吃的饭菜装进盒子里,每日带到单位去吃,叶笙记得自己当时很羡慕,却没有缠着母亲给他也买一个。
因为他不需要带饭,所以不会要父母给他买。
他一直是个很实际的人,多喜欢的东西,如果没有用,都不会去争取。
突然,盒盖上一个特别的纹路吸引了叶笙的目光,他仔细摩挲一下,然后凑到灯下细细看,那是一个手刻的字,一个叶笙很熟悉的,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姓氏——季。
这是季寒秋的。叶笙心下猜测,想到不久之前他送自己的红豆面包,心中更肯定几分。
可是他为何不直接拿给我呢?叶笙疑惑。
但他随即想通,他们正在打比赛,季寒秋直接给他东西,他恐怕都连看的心思都无,更何况去吃了。
想到这里,叶笙心中砰然而动,一股他自己都难以预测的感情勃发出来,瞬间将他淹没。
如果一个人,比他成就高,比他天分好,比他相貌俊,并且这个人,从来都不给他脸色,从来都分外关心他,从来都为他着想,那到底代表什么呢?
叶笙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鼓动出来,他想不透,理智里,也告诉他不要去想。
那很危险,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说,勿想勿念。
他在灯光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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