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泰的语气听起来很泄气:“你会对一个睡在你身边,住在你心尖尖上的人有防备吗?”
这话让李京瞬间想起凌泽,心口有说不出的酸楚,他还是不告而别地回到北京。顾国泰没等他说话,便起身要走。李京没有拦着,等他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国泰的身体稍微僵了一下,好大会才挤出来句:“先找到他。”
李京很想问句然后呢,门被从外面狠狠甩上,他能感受到顾国泰的愤怒。他甚至瞬间想明白了许辉问过他的问题:如果做错了事,还有机会后悔吗?看似那么潇洒无牵无挂的人,心思却说不出的深。
顾国泰站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这辈子头一回有了伤春悲秋的情绪,上大学那会儿的许辉,纯净的像瓶矿泉水。与自己在一起的几年让他有了怎样的变化?顾国泰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不了解许辉。他有点想嘲笑自己对许辉有恃无恐的情绪!到底他妈的从哪儿来的!顾国泰像被人甩了个大耳刮子,可他没法回应,因为这巴掌是无形的。
看不见的伤口才最疼最难愈合,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看明白那伤口的轮廓和纹理。
……
手被绑在身后,胳膊被拇指粗的绳子缠在叫不出名的机器上。许辉这一觉睡的实在痛苦,手腕上的伤口可能裂开了,钻心钻肺的疼。他觉得浑身疲惫,虽然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其实潜意识里对外界的感知很清晰。
“啪——”的一声响,不知是谁一个大耳刮子甩在许辉脸上。许辉的脸被迫扭向一边,嘴角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他渐渐抬起眼,由于废弃工厂里夜间光线昏暗,看不太清对方的脸。
许辉被这耳刮子打懵了,好大会才想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伸出舌头顶了顶被打破的嘴角,冷笑起来。结果笑容刚浮在脸上,又一耳刮子甩过来,比头一个更用力。
“笑你妈了个逼笑!再笑老子刮烂你那熊嘴!”对方满脸凶煞,粗鲁地骂道。
许辉嘴里鲜血如注,那腥甜味沿着舌尖的味蕾遍布全身的神经末梢。许辉吐出口血沫子,努力让自己身板挺的直点:“你们抓我来就是要这样…对我的吗?那怎么不一刀子捅死我啊,对谁都痛快。”
那粗鲁的汉子抬手又要打许辉,被旁边的人忙拉住袖子:“胡哥,别打了,真打出个毛病来,不好担待啊。”
那姓胡的男人这才收了手,随手抄了根钢筋棍朝许辉比划:“为什么要出卖唐哥?”
许辉看了眼他手里的钢筋棍,心想如果戳到自己胸口肯定很疼。“我没有。”
“你他妈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老实说了咱们都舒坦!你出去打听打听,落到我手里的人有几个能站着走出去?”那姓胡的男人边说着边使劲往许辉腿上抽了几下,许辉顿时感觉腿像断了,剜肉似的疼。
许辉牙咬的格格作响,疼的一头一脸的汗:“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你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想死?死他妈的太容易了,一个枪子就崩了你!还他妈的用你在这里废话?!给男人操、屁股的东西,你在这替他受罪,他定不着哪里快活呢!”
许辉的手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怎么又是顾国泰?他躲这么远了,怎么还找上他?许辉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你要不就弄死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的……不会承认的。”身体上的疼痛让许辉昏了过去,如果能选择,就这么结束了吧,别再醒过来了。
半睡半醒间,许辉感觉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然后被人抬了起来……不,那感觉在潜意识里就像飞,浑身都轻飘飘的,可那轻飘飘又掩不住身上的疼。这两种感觉混在一起,就像被活活埋进泥土里,压抑的喘不上气来。
许辉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黄昏,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被涂料刷的煞白,有那么点晃眼。他忍着胸口的疼做着深呼吸,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许辉半眯着眼睛看过去,对方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脸形方正,神色刚毅。
唐路声往前迈了几步,站定在床前,沉声道:“让人动手,不是我的意思。”
许辉两手撑着床要坐起来,他不想躺着跟唐路声说话,矮了半截的感觉让他心里不舒服。“咳…咳……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有…用?”
唐路声直视着许辉的眼睛,似乎要看进他心里:“我想知道你说没说谎,有的路选了,就没法回头。我以为,你早知道。”
“我知道。”许辉笃定地说道:“我虽然,现在有点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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