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骥还没有出院,他的复健缓了下来,虽然依靠拐杖能够勉强走路,但毕竟和正常人不能同日而语,更不可能奔跑。碰上长一点的台阶或者斜坡,他一个人根本爬不上去,还是得靠人扶,这时候,冉晨的重要性就越发突出了。
比起当初的杜文来,冉晨更加内敛与冷静,这个孩子有着不同于杜文的沉稳,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白骥有天来了兴致,让冉晨唱了一段京剧,他对戏剧完全没感觉,但是冉晨穿着便服唱的这段青衣还是令他觉得有股别样的风情。
“你不继续唱戏可惜了。”
“白爷喜欢京剧?”
“没,这种艺术我这粗人不懂。”白骥摇了摇头,道,“我都不记得上次听歌听的是什么了,印象里还是小芳之类的。”
冉晨微微一笑:“白爷喜欢老歌的话,我也会的。”
白骥有些怔仲:从什么时候起,他所熟悉的歌已经被称为老歌了,那些他怀着强烈印象的东西逐渐打上怀旧的烙印。一时间,他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的时代已经消逝。
“白爷?”
“嗯?”
“您休息好了?再来一轮吧。”
“嗯。”
白骥站起来,丢开拐杖,由冉晨半扶着送上扶杆走道。他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走上几个来回了,只是走久了,腿还是会隐隐作痛,尤其是膝盖的部分。
在被囚禁时,他逃跑过许多次,每次被抓回来后,等待他的必然是更严厉的侮辱以及痛苦的惩罚,杜文总是气冲冲的喊“你的膝盖不想要了”,事后,他肯定会抱着腿痛得死去活来。用季雨的话来说,他浑身上下都是奇迹,尤其是那双腿,更是奇迹中的奇迹。只不过,这双“奇迹”一到阴雨天还是疼得厉害,就比如今天,阴沉沉的天空令他份外不舒服,没几走步膝盖就像针扎一般疼。
“白爷,休息下吧。”冉晨在一边瞧出不对,拉着白骥的胳膊道,“您的头上全是汗,来擦擦。”
冉晨永远是小心翼翼而体贴的,这一点至少令白骥满意的。他不再强撑,从走道上下来坐好,抚摸着膝盖直抽冷气。
“我去叫季医生来,白爷您别动啊。”冉晨有些急了,一溜烟窜了出去。
白骥在沙发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伸长了腿,皱着眉头尽力让呼吸平缓。等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过去后,他察觉额头上多了只冰凉的手,以为是冉晨,懒洋洋的道:“有茶吗?”
“我叫人给你去拿了。”
他猛的睁开眼睛,发觉眼前站的是面无表情的杜文,立刻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杜文放在他额头上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杜文并没有挣扎,顺从的收回了手:“来看看你。”
“哦。”白骥简单的应了声,“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杜文的声音冷硬起来,“就是看看而已。”
“杜哥。”
“文哥。”
俩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关志强和冉晨一起出现,喊着不同的称呼。关志强把水递给杜文,杜文再递给白骥。冉晨带来的是季雨,一通检查后,季雨嘲讽的道:“你带我来还不如带两片止痛药。”他刚刚和一个新护士相谈甚欢,被强行拉来份外不爽,本来就嘴不把门,此刻更是说得冉晨脸色一红。
季雨咕哝着闪人了,剩下房间里四个人面面相觑,气氛诡异。
“没事的话就散了吧,杵这儿演电线杆?”白骥也确实渴了,喝完茶打破了沉默,试图站起身再去练一趟,只可惜,他才一用力冷汗就下来了。
好笑的是,冉晨和杜文同时伸手去扶,谁也没肯退缩,俩人的手就这么撞上,结果是谁也没扶到。
关志强脸色铁青,白骥倒是笑了:“我成香饽饽了,你们这是抢饭碗呢?”
冉晨没与理会这调侃,把人扶坐好,拿了条毛毯铺腿上,才低声道:“要我扶您回房吗?”
“不用,回去多闷气,只能躺床上,屁|股都生疮了。”白骥往上坐了下,揉着膝盖,突然冷不丁的道,“小文,你要和王昊见面?”
杜文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表情明显愣了下才恢复过来,似乎漫不经心的道:“是啊,有点事。”
“什么事?”
这话又把杜文问愣了,白骥以前不是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换作前段时间,杜文会认为白骥是性格变冲动了,现在,他第一反应却是“陷阱”。
他瞄了眼冉晨,开口道:“他找不着我的人有点奇怪,约出去一起喝个茶,联络联络感情而已。”
“你的人啊,我用的不太顺手。”白骥若无其事的道,“要不要我给你重新配几个?”
“不用。”
白骥看了看关志强,一抬下巴,道:“他?太少了吧?”
“也够了,反正我没什么事。”这句话杜文说的有些赌气,他身边骤然少了人手,就像一个正常人突然断了手足耳目,难受极了,偏偏又不好说出来,只好占占口舌便宜,“我忙不过来,许多事你就自己做吧,帮不了你。”
白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杜文往外走了几步,随口道:“你要不要来?”
“什么?”
“王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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