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儿似乎已能想象那当铺伙计被他哥逼的哭出来的模样,顿时满腔的同情。
“你还不如去抢。”
云来客栈檐上插着一根竹竿儿,扯着一张酒帘子,上边写着“现沽不赊”四个字,风一起,就能瞧见酒帘子后头刻着一个大大的“当”字木底子招牌儿。
当铺正门上悬挂着两块小牌匾,分别写了“押”“質”两个大字,两边的门扇子上边是镂空水波纹饰,下边雕着岁寒四友的梅兰竹菊。
里边高大的柜台后头站着的伙计正拨着算盘记账。
苏倾池穿了身驼色单缎袍,腰间一条银底金丝的腰带,左右挂了褡裢和彩绣的扇套。
因为天气还带着一股凉意,头上便戴了一顶蓝诸色缎面儿的困秋,帽中央缀着一颗暗蓝色珠子,帽边儿上挖绣了些简单的图纹,整个人显得丰神俊逸,神采飞扬。
掸了掸袍子,苏倾池在门口停了停,便掀帘子走进去。
“苏老板,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苏倾池慢悠悠地撇了撇茶杯盖,嗅了嗅那茶的香气,低头抿了口,这才道,“陈掌柜,您可仔细瞧好了,这可是块好玉。”
陈掌柜身材臃肿,此时坐在椅子上,竟似被卡在里边一般,他叹着气,“唉,苏老板,不瞒您说,您开的这价实在是高了,您就是跑遍全京城,也没人给得起这价儿啊。”
“这么说,您是不给当了?”苏倾池放下杯子。
陈掌柜立马站起身拱手,皱眉狠狠一叹,“实在是……对不住啊。”
“哼!”苏倾池当即一声冷哼,撩袍子便走人。
欺人太甚,苏倾池心里忿忿,出门之时未瞧仔细,刚掀帘子便和门外进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苏倾池受了疼,心里更是气愤,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掌柜欺人,伙计也这般蛮横,哼!”
“大东家。”陈掌柜见来人,抹了把冷汗赶紧上前,心里惴惴。
来人撩着帘子看了眼愤然离去的苏倾池,问陈掌柜,“出了何事?”
陈掌柜将刚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听完陈掌柜所说,男人摇头道,“这般看来,倒是你的不是了,人家既急着用钱请先生,你又何必计较那些个银两。”
“大东家,实在是……”陈掌柜急欲解释。
男人用手势止了陈掌柜后头的话,“此事无需多说,我这便去与他买下那块玉。”
陈掌柜一听,赶紧阻止,“使不得啊。大东家,您有所不知,他那块玉成色虽不错,却有瑕疵,便是十块玉也值不了三十两,大东家……”
陈掌柜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出了当铺,待陈掌柜追出去,外边已没了人影儿。
商承德
聚贤茶楼虽算不得京城最好,却也小有名气。
临楼远眺,不远处便是一水湖泊,浅碧鳞鳞,两岸绿槐高柳,漾漾轻舟,雕梁画舫,画船之内,粉黛俏佳人,fēng_liú俊才子,只碍着眉目众多,暗中眉目传情,活脱脱一副小儿女情态。
再往东边,繁繁闹市,花谢酒阑,烟雾香气熏熏绕绕,满目繁华似锦。
聚贤茶楼之内,楼上临窗坐了一个月白底袍的男子,长得面如冠玉,削肩瘦腰窄臀,说不出的体态fēng_liú,此时他正托着下巴,一双凤目四下乱飘,嘴角勾起的弧度使整个人带了几分妩媚风情,阴柔却不女气,反令人忘俗。
苏倾池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卖豆腐的肥婆娘举着千层底布鞋揪着她家汉子撒泼猛打,那汉子长得熊腰虎背,一胸的黑毛,却同面老虎一般哀呼求饶,这情景实在令人捧腹。
苏倾池正看得起兴,冷不防瞥见身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
商承德在初见苏倾池的那片刻愣神之后已是一片淡然自若,他抱拳微一施礼,“在下商承德,方才与兄台在那德顺当铺见过。”
商承德话还未说完,苏倾池已忆起先前之事,心里还存着不悦,语气淡淡,“原来是你。”
“正是。”商承德含笑点头,举止谦逊有礼。
苏倾池本不想搭理,他正吃茶,茶未到嘴边,他的手却是一顿,“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在下商承德。”
“商汝山是你何人?”苏倾池又问。
商承德一笑,“正是家父。”
苏倾池漫不经心点了下头,端起茶杯低头呷了口,他面上虽一派清淡,心中却是起了风浪。
别说是苏倾池,就连市井随便一个平头百姓,也是知道京城商家的。
据说这商家原先是靠贩粮发的迹。明初之时,西北边关战乱不断,朝廷出台政策,允许商人从内地购进粮食运往边关供应军队,朝廷返以盐引,凡领到盐引,便可从事食盐贸易,商家自此便做起了食盐生意,一直到清军入关之后,历经两个朝代变更的商家终于成了商贾大家。
商家这一代的家主名叫商汝山,膝下共有三子。
苏倾池眼前这位清俊温雅的男人便是商汝山的长子,商承德。
苏倾池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对面坐着的男人,那人不过二十二三模样,一身玄青长袍,外头一件金线滚边的对襟马褂,虽说不得让人眼前一亮,却也儒雅倜傥,让人顿生好感。
商承德含笑任由苏倾池的肆意打量,等苏倾池收了视线,他才开口,“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苏倾池抬眼看了商承德一眼,低头呷了口茶,方才报了自己的姓名。
商承德细细将名字咀嚼一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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