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受了重伤,他都会灌下半瓶高度白酒,然后去忍受师姐简单粗暴的治疗。昨晚他决定自己扛一扛--主要是跟何末这小子同居后,家里只有可乐没有酒了--不料这伤口疼起来那么要命。
他想闭眼强迫自己入睡,但又很想上厕所。斗争了半天,颜止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何五岁,快滚进来!”
半天了,房门咔哒轻响,何末咬着烧饼走了进来,张着圆圆大眼睛问:“爷有何吩咐?”
“扶爷上茅厕,爷快憋死了。”
何末想了想,转身出去,关上了门。颜止一愣,正想破口大骂,却听见脚步声又靠近了房门。
门被拉开,一个女人大踏步走了进来,不客气地坐在了床边。颜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揪起,他那刚安抚好的手臂大腿五脏六腑,马上又揭竿而起激烈地打起仗来,颜止疼得不知道该先惨叫还是先怒骂,纠结了一会儿,他决定识时务地认怂,这对师姐最有效了。
他对不请自来的洪斐挤了个笑:“师姐,轻点轻点,小河说我的肘子光瘦肉没点油水,你卸下来就装不回去了。”
洪斐圆眼一瞪,冷笑说:“装不回去就炖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再往右一寸你的零件都可以不要了,直接捞出来就是一锅九转肥肠。”洪斐按了按颜止左肋下的淤青,又沿着侧腰一直按到后背。
颜止忍着疼陪笑说:“都是皮外伤,睡一觉就没事了。师姐,你带酒了吗?
洪斐:“带了,56度牛二,一会儿就肘子吃。”说着使劲压了压颜止的腰椎间盘,“这一块要是碎了,你也甭凑钱开店了,借把二胡到地铁口卖唱去吧。”
颜止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师姐,洪女侠,您手下留情,饶了小的一命吧。”
洪斐皱着眉头,盯着颜止说:“石头,你要钱可以找我和师兄商量,别去□□市擂台了,受这零碎苦头。”看着颜止身上斑马似的伤,她有点心疼。颜止以前也受过致命的重创,甚至差点给人开了瓢,但都没像这次那样,全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了。
颜止看着师姐恶狠狠的眼神和温柔贤淑的表情,很想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不过他的嘴角肿了一块,笑起来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于是他轻声说:“师姐,真搞不定,我会找你的。”
洪斐盯着他那被盖了戳似的俊秀的脸,知道他宁愿去地铁卖唱,也不会找他们帮忙的。要不他叫石头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手却更不留情地搓揉他的红肿处。她快速地给颜止散淤上药,包扎伤口,那架势就像她不是在疗伤,而是在逼供。
颜止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比起师姐,擂台上的医生真是太仁慈温柔了。每次被师姐逼供,哦不,疗伤,他总有报警的冲动。
不过,那时候无论受什么伤,他都会去找师姐。师姐铁手的□□、斥责和教训,是在豆芽湾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为数不多能享受到的温暖。他十几岁的时候还天真地想过,等他长大了,师姐嫁不出去,他就娶她做老婆。他对这件事还蛮有信心的,因为他认为师姐肯定嫁不出去。
后来等他终于长大了、懂事了、见过世面了,他的胆子就没那么大了。
他们在柳树胡同吃完了螺蛳粉,就在附近溜达溜达,顺便散散味儿。洪斐脸蛋小小的、眉毛弯弯的、白白净净的一张素脸,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总有挥之不去的南国口音,仿佛是为了跟她火爆性格匹配似的爽脆利落。现在带着一身螺蛳粉的味儿,更是气势如虹生人回避。
他们一人咬着一根老冰棍,天热,充满香精味儿的冰水淌在人行道上,一路的拖泥带水,在他们身后留下点点滴滴的尾巴。这个城市人太多,人多的地方,活得就要糙点。而即便这么粗糙的快乐,对他们来说也是新鲜的。
何末一抹下巴上的水,吁出一口凉气:“这可没蛋筒好吃。”洪斐:“蛋筒没有蛋挞好吃。”何末不忿:“姐姐,那是两个物种好吗,没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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