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早上我们巷子口有一滩血痕,看得挺碜人。我在猜莫不是又有人派刺客过来了。”奶娘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唠唠叨叨的劝他明哲保身。晏家上上下下,如今只剩下这根独苗。
晏敏拧着帕子擦干净脸,想着那熏风的气味,在脑子将夜里的事理了个七八分出来。来不及吃早饭,就出了门。乘着小轿经过巷子口,虽然血渍已经清洗干净,晏敏还是嗅到了血腥气。至少有四个刺客,还没到晏府门前已经叫人解决干净。
之前听司马空说过要来一趟京里,不知道所为何来。来了也不露面,只怕现在已经启程往玉门关去了。过两天也要去玉门关,介时再跟他道谢好了。
“晏大人到了。”
晏敏才从轿子里出来,小黄门远远的迎上来,搀着他进了垂拱殿。还没上朝,满殿的文武大臣却都已经整齐的站了两列。文臣以严淮良为首,武将以威武大将军范其为首。各自拿着笏板,剑拔弩张的站在朝堂上。
听这气氛,今天的朝会少不得又会吵翻天。
“皇上驾到……”田福安尖细的声音响彻朝堂,百官行礼恭迎。
郦宸风走到金銮宝座上,捏着一块暖玉,一眼看到站在文官那一下列末尾的晏敏,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严淮良轻轻的咳了一声,枢密副使左公卿往外跨了一步:“臣有本奏。”
“奏。”郦宸风摆弄着暖玉。
“近日白夷人大兵压境,玉门关守将郑保成退兵不力,以至于斯兰和胡越也开始屡犯我边境,屠戮我边民。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请陛下下令讨伐这两部,扬我大郢国威……”
“讨伐,说得轻巧。把我手下的兵给左大人,左大人去讨一个我看看。”上将军任彦武粗着嗓子,鄙夷的看着左公卿。
左公卿冷笑:“好啊,回头若是我打了胜仗,任将军不要觉得脸上无光便好。”
“嘿嘿。”任彦武也笑道:“怎么会,眼下缺兵少粮的,若是左大人能打下胜仗,我必定头顶香炉三跪九叩去你左大人府上负荆请罪。”
“无胆出兵便说无胆出兵,说什么缺兵少粮。我可是记得陛下才拨了一笔银子到兵部……”
“原来左大是人眼热那笔银子……”
素来与左公卿交好的陈川甫忍不住开口帮腔,武将这边几个暴戾性子也如此爆竹似的炸开。好好的一个朝会就演变成了文武官的唇枪舌剑的一场骂战。郦宸风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手里的暖玉都已经捏得发烫。他无所事事的睨看站在下方的晏敏。一张脸温润的像手里的这块暖玉,没有一丝瑕疵,神情也是平淡如水,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郦宸风看着他,不禁想到他昨天夜里醉梦中念起的那个名字,心里一丝不快。耳边这些文武官的对骂也觉得越来越聒噪,像是一群乌鸦在那里号叫。
郦宸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暖玉砸在地上。
暖玉碎成无数玉屑,四散开。朝堂上一下子静了。文武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郦宸风看了晏敏一眼。晏敏微拧着眉,似乎对于他突然的一怒有些不解。
郦宸风轻轻吐了口气:“朕,手滑了。”
严淮良挑着眼皮看了郦宸风一眼,清了清嗓子:“都是堂堂的朝庭大员,一个个吵得如同市井无赖,成何体统。”
文官们一个个垂手而立,武官虽有不服,但也不再强辩什么。郦宸风谦和的浅笑:“国丈所言甚是。同朝为官以和贵。文武不和,又谈什么抵御外敌。”
严淮良捋着微白的胡子点头:“诚如陛下所言,各位大人都请稍字勿躁。仗自然要打,若不是打,总不能让我等去做亡国之臣。钱粮,总能想些办法。虽然盐铁司最近运的几船官盐遭歹人劫了,本相正在力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就是没有结果,陛下也不会让我大郢就此让那边小国一再侵犯,总归是要想些办法的。任将军又何必着急上火,失了朝臣体面。”
任彦武白了严淮良一眼,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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